他用这药水给弟兄们治病,虽然没有人被他治好,但被扔到这里的弟兄们居
然多数都活了下来。不过我对这个老绝户没什么兴趣,我想死,我想尽快了结。
屋里有认识我的弟兄,开口和我打招呼。我闭着眼,一言不发,我已经是鬼
了,马上要去见阎王,我不打算理任何人。
天黑了,门开了条缝,老巴郎塞进来一个瓷盆。离着老远我就闻到盆里散发
出来的热乎乎的麦香。以前大酒大肉,从来没想到清水煮青稞也会这么香。但我
闭着眼,忍着全身各处不断传来的火烧一样的疼痛,抵御着阵阵袭来的饥饿。
一夜就这么过去了,一个白天也过去了。可我身上的痛不但一点没有减弱,
反而越来越揪心揪肺了。其实更难熬的还是一浪高过一浪的饥饿感。我现在才知
道饿是这么难挨。特别是当地上放着热气腾腾的煮青稞的时候,就像有无数只小
手从胃里伸出来,真是百爪挠心啊。
终于,在熬到第三天的时候,我实在熬不住了。在一个同屋弟兄的劝慰下,
我吃下了第一口煮青稞,然后就一发而不可止了。
我没有死成,也就逃不过遭活罪了。虽然我疯一样喝了大量老巴郎的药水,
但我身上的疼痛一点没有减轻,只是身上的紫痂烂的慢了一些。但可怕的是,我
的手脚几乎完全丧失了感觉,而且渐渐萎缩。到了第二年下雪的时候,就抽成了
人说的「鬼爪」。不要说拿东西,就连盆里的青稞都捧不起来了。
从那时起,我就只能像牲口一样,用嘴在盆里拱着吃食了。但我没有想到的
是,更可怕的事情还在后头。
来年开春的一个早上,我睁开眼就觉得不对劲。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明白,是
裤裆里湿漉漉泥泞一片,臭气熏天。原来我睡着的时候不知不觉拉在裤子里了。
人死的那一刹那管不住自己,屎尿齐流,这样的事情我见过不只一次了。可
我还活着,想死都死不了啊。
我下意识地缩了缩pì_yǎn,发现一点感觉都没有。一股无边的恐惧袭上我的心
头,难道在我脸上、身上发生的惨剧也会传到下面吗?
这恐惧不幸变成了现实。那年的夏天,我的下身从隐隐作痛到疼的钻心,不
断有恶臭的东西从里面流出来。
但最可怕的事情,是我发现宝贝家伙的两个蛋蛋开始隐隐作痛,接着就肿胀
起来,不久就肿的像两个牛蛋。跟着ròu_bàng也肿了起来。ròu_bàng一肿就整天挺着,张
开的马眼里不停地向外流黄水,疼的我坐卧不安。
很快,我的pì_yǎn烂了一个大洞。ròu_bàng上的马眼也像张小嘴一样一点点张开,
最后烂成了一朵花,整天流脓,就像得了杨梅大疮。
这时候我连自杀的力气都没有了。每天躺在铺上,疼的鬼哭狼嚎。同屋的弟
兄们受不了,都逃开了。只有老巴郎不嫌弃我,仍每天给我送吃的,还给我送来
他的药水,不但给我喝,还给我冲洗下身。
终于,到下雪的时候,我的蛋蛋和ròu_bàng消了肿,但guī_tóu已经差不多烂没了。
就在我在鬼屋里苟延残喘的时候,有一天老巴郎忽然带了个人来看我。我一
看,居然是同乡雍沛。雍沛当年攻打松卡乡政府的时候就参加了,这些年一直跟
着我。是唯一还在的老兄弟了。
他看见我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虽然满脸恐惧,但仗着有老巴郎给他壮胆,
隔着门缝还敢战战兢兢地和我打招呼。雍沛从门缝里送进来一串东西。我借着微
弱的光线看清他手里的东西,心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这是我那串宝贝菩提子
佛珠。
雍沛说是从我留在营地的包袱里发现的,知道这是我心爱的宝贝,所以就给
我送来了。老巴郎把佛珠给我挂在了脖子上。
我用唯一还有点知觉的嘴唇一粒一粒触碰着那些柔韧的菩提子,感受着那上
面纵横交错的纹路,真是感慨万千。我曾经发下宏愿要攒够一百零八颗菩提子,
可现在只有四十粒,看来这辈子是没有指望了,谁知下辈子我会变个什么来到这
世上呢。
看到我流了眼泪,雍沛赶紧和我说起了营地里的事。从他那里我才知道,自
从我被送到这里来以后,「家」的飞机就再也没有来过,电台联系也中断了。听
说旺堆那边和达兰还有电台联系,但顿珠这里的电台早已锈成了铁疙瘩。益西的
几百人似乎已经死心塌地留在这边过日子了。他们已经开始开荒种地,与周边的
山民和睦相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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