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嘭的脚步声从房廊传来,中止了两人的聊天,也打断了诗瑶的思绪,不多时,雪峰进来了,看了沙发上的人一眼,并无过多表情,随手抓了两把干果往里屋去了。
玉莹也听男友提起说他弟弟的为人,所以见此并不惊讶,仍旧和诗瑶攀谈起来。
到了中午,雪峰留她吃饭,诗瑶有些为难,因为父亲在林家吃饭从不上桌的,她在玉莹面前实在丢不下面子。
“我让厨房另外做一桌饭菜,就我们四个吃,不讲那么多规矩。”雪平考虑到她的难处,遂点了几个家常菜,叫厨房去准备,一会厨房搬来碗筷在堂屋摆下四方桌子,又把雪峰叫出来一起吃。
玉莹挨着雪平坐着,诗瑶的左手边是雪峰,菜上齐了,雪峰的筷子一个劲往红烧肉碗里跑,做哥哥的雪平敲他手背:“来了客,也让客人吃点。”
雪峰冷冷一笑道:“又不是我的客人。”
雪平怔住不知如何接话,只道:“你这个样子,谁愿意和你做朋友,谁愿意做你的客人?”
雪峰听了丢下碗筷,也不擦嘴,气冲冲地跑楼上去了。雪平看看诗瑶又看看玉莹,过意不去,赔罪道:“好好的一顿饭吃成这个样子,真是抱歉,下次再聚罢,日短夜长,诗瑶你也该回去,免得爸妈担心。”
既然主人下了逐客令,她也没理由再待,客套了一番便离开了。
“你怎么赶她走啊?”玉莹一脸不悦。
“你看我弟弟那个样子,真怕再出什么事冒犯了她,所以赶紧叫她回去,过两天,“活祖宗”出门了再叫她来玩也是一样的。”雪平说完也上楼了。
到家后,闲来无事,梁母问女儿在林家玩了些什么,吃了些什么,
“没什么可玩,吃了一顿饭。”诗瑶精神不佳,随口答道。
“可碰见那小魔王?”母亲又问。
“一桌吃的饭,还发了一通脾气。”她只得勉强作答。
梁母还要问,被板根截住:“女儿看来是累坏了,让她去睡一觉吧,睡醒了再问。”
诗瑶感激地看了父亲一眼,把房门锁上,和衣而卧。
雪一直下到腊月二十四才停,这日,林府宴请宾客,隔夜打发了人来请板根帮忙,诗瑶在家里呆着无聊也跟着去了。
大门的两条黄狗牵开了,远远地听见堂屋里有许多人聊天打牌的声音。管事的陈伯领着两人去了后院喝了热腾腾的豆子茶,安排板根在灶前烧火,诗瑶端碗筷打杂,活计轻松自由,其他几个帮工也是熟人,许久不见面,你一言我一语攀谈起来。
厨房里的老张指着蹲在一旁清理盆子的诗瑶问板根:“你女儿越长越好看了,有人家了么?”
板根道:“还没有,再过几年罢。”
“妹子还是早些看人家好,有得挑。”
“梁老弟,不嫌弃的话我做个媒。”在林家做了四十年掌厨,老得有些站不稳的孙叔插嘴道。
“你且说说。”板根深知多条门路,女儿也多一个选择。
“我媳妇的外侄,也有十六岁了,模样不差,读过几年洋书,写字算账不成问题,家里有田地。”俗话说出一家富亲戚,十家穷亲戚也跟着沾光,孙叔说这话时,神情无疑是自豪而骄傲的。
“下次他来你家,叫我去看看。”板根与孙叔交好多年,清楚他的为人,她介绍的肯定靠谱。
“那孩子孝顺着,每年过年都来拜年,你等着,他来了我就打发媳妇去你家通知你。”
板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叫了一声女儿,没有回应,扭头一看,女儿已不见踪影。
原来诗瑶讨厌大人的谈话,到前院去看看热闹,躲一阵子。她站在门廊上,看雪峰和小孩放炮仗。好闻的火药香弥漫在空气中,不由得想,这才像过年,过年的感觉真好。
一颗炮仗冒着烟滚到她脚下,炸响了,那些小孩见诗瑶一脸惧色,恶作剧达到了目的,纷纷拍手大笑。
诗瑶并不生气,反而觉得十分有趣,也想同他们一起玩,雪峰似乎猜到了她的心思,给了她一把,示范了一次,用涂着火药的一端使劲擦几下盒子上的纸条,迅速丢远。诗瑶很惊奇,这玩意儿与平时靠香烛点的炮仗大不一样,想着拿去给父亲开开眼。雪峰叫住她;“这东西也不是白给你,下次来我家再捎一口袋干栗子,我喜欢吃。”
诗瑶一心放在这炮仗上了,越瞧越喜欢,对于雪峰的话也没听仔细便随口答应了。
几个小伙伴围着雪峰追问:“这妹子是谁啊,好漂亮。”雪峰看了一眼走远的她,得意地笑,学戏里面的小生唱道:“我家小娘子。”不巧有人放鞭炮,把他的话盖去了,自然没有人听见。
诗瑶把炮仗交给爹爹收好后,仍旧清洗杯碟。有老太太的贴身丫鬟黄姑娘来催,说是亲戚都到齐了,准备摆圆桌上菜。众人答应着,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从杂房抬了一张张桌子和碗筷出去,孙叔叫板根不要烧火了,赶紧帮忙盛菜装盘。诗瑶想帮忙端菜,孙叔说用茶盘上快一些,你力气小去一边玩算了。
放过礼花后,正式开饭了,听到堂屋里传来的欢声笑语和觥筹交错声,在厨房里忙了一上午的帮工们都饿了。孙叔择了几碗剩菜,又打了半盆米饭,招呼大家吃。乳白色的鱼肉,炸得金黄的香干,冒着油珠子的菜芯,林家最普通的菜式,而对这些穷苦百姓来说,却是难得一见的佳肴,所以个个胃口大开,每人吃了两大碗饭才落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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