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冰凉的唇凑过来,却只是蜻蜓点水般在少年的脸颊上碰了碰,便一触即离。
然后就听对方笑道:“你出不了昆仑,我这边也不让出东海。”她靠近过来,再厚实的貂绒披风这会儿都暖不热她的身体,比冰雪还要冷上三分的体温直接隔着湿哒哒的衣物传过来,“我等你好久啦,你想不想我?”
一见面就被抱了亲了的少年才从幻境里醒来,陡然被这般对待,一时有些懵,闻言想也不想,下意识答道:“想。”
她闻言又是一笑:“我就知道你也想我。”
海风一吹,本就重伤的身体越发难受。
眼前开始一阵阵的发黑,喉间也有血腥气涌上来,有剧痛伴着麻木传遍四肢百骸,让人恨不得就此死过去。可这些,却被洛紫全然无视了。
她撑着身体,又靠近了慕云深些许,使得两人越发靠近,脑袋紧挨着脑袋,完全不似第一次见面,亲密到了极点。
便是这般亲密,她那低到宛如冰块般的体温终于让慕云深彻底清醒。
他心跳蓦地加快,想转头看她,却又不敢。
近乡情怯,近主人亦是情怯。
明明已经万年未见,不管是在黑暗里,还是在混沌里,抑或是在轮回中,曾经相伴了那么久的岁月早在无穷无尽的回忆中化作浓长绵软的思念,恨不得能尽快见到她,为此付出任何代价都在所不惜。
直至今日,即便早在幻境里就已知晓她呆在自己的灵识海里,与自己共同破境,早早向他说明了她的存在,可真到了好不容易相见的这会儿,慕云深却还是有些怯场,心中半是紧张也半是期待,手都下意识地握得死紧,身体僵硬着,一动都不敢动。
感受到他的僵硬,洛紫低声笑了笑:“我还道你化形后会非常活泼,没想到你居然这般闷骚。”
“不、不是闷骚。”少年咬咬牙,脸都红了,“我有好多话想说,可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洛紫道:“那就酝酿酝酿再说,我不急。”说着,她瞌上眼,声音也逐渐低了,“我有些困,让我睡会儿。”
慕云深闻言还没答话,就感到耳畔呼吸变得微弱了。
与此同时,那股在海水中沉淀了整整一夜的血腥味传来,他脸色猛地一变,下意识就要坐起来查看她的伤势。
然感到她已经昏睡过去,又碍着她正抱着自己腰身的手,生怕自己动上一动就会让她伤势加重,慕云深一时间只能保持原本姿势不变,这才转眼去看她。
这一看,他眸色一沉,脸也是瞬间就黑了。
怎么伤成这样?!
孙勉道真和那个无色究竟是干什么吃的,还有洛玄那三千玄冥卫,怎么会让她受这样重的伤?!
慕云深很生气。
这一世他转世为人,生为西王母后裔,又是氏族里血脉最纯净的嫡系,让他贵为少主的同时,也被勒令不过九岁生辰不得出昆仑半步。
因此,自出生至今,这九年来,他去的最远的地方也不过是昆仑边缘,连和他们昆仑离得最近的无量寺都只得远远一观。在氏族的监察下想离开昆仑去找洛紫已是不能,他便只能遣人出去给他搜集和洛紫有关的消息。
这一搜集,时间久了,慕氏本就对他极看重,偶然发现他住处里消息传递竟做得很不错,便将氏族的情报工作都交给他来做。于是,经由情报开始,他手中掌握的力量愈发多了起来,以致于近几年来,洛紫每日做什么,吃什么,见了什么人,睡了多久的觉,他都能知道得一清二楚,老老实实当了好几年的窥探狂——当然,这其中也有洛紫的授意,否则堂堂洛氏少主的日常真能被人随意打听了去?
如此,洛紫平日里的生活都能教慕云深知道得这么清楚,谈何洛紫和他一样终于过了九岁生辰,能前往蓬莱和他见面了,他还能不知道明里暗里都是谁在保护洛紫?
正是因为知道,眼下见洛紫竟伤得直接昏过去,身边也没个人护着,就他自己还是因着两人前世牵绊才来到她身边,慕云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脸更黑了。
若非有氏族箍着他,他早就过来找洛紫了,如何能让他的主人伤到这般地步?
前世是他没用,没能早些化形。今生他以一介剑灵生成人形时,便发过血誓,只要有他在身边,他就绝不会让主人伤到半根头发!
他等了九年,好不容易能见到主人,可万万没想到见到的居然是这么一只重伤的主人。
这教他如何不生气?
他都快气死了!
气道真那些没能保护好洛紫的人,也气自己来得晚。
不过更多的还是气那胆敢伤了洛紫的家伙。不知道真他们有没有把人捉住,若是捉住了,他定要将对方刮上几百剑,才能勉强泄他心中之怒。
可再生气,此时也根本没法泻火。
放眼周遭百丈之内半个人都没有,只一道庞大阵法将这临海的沙滩之处给牢牢护住,这便是蓬莱仙岛用于保护平安度过幻境来到岛上之人的手段,准出不准进。
此时洛紫和慕云深都呆在阵法里,前者受伤昏迷,在有人找来之前,慕云深也只能先护住自家主人,再做别的打算。
于是,慕云深一面在不惊动洛紫的情况下慢慢坐起来,一面拨开她浸了水搭在嘴角的头发,从须弥戒里取出灵丹来喂她。
他取出的灵丹乃是上好的小还丹。元婴之下,只要还留有一口气,一枚小还丹就能将人给从鬼门关前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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