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前一瞬还处在多年计划终将成功,将近百年的准备终于能得到最好结果的期待和喜悦之中,那种快意、那种兴奋,让人浑身血液都要禁不住的沸腾起来,心跳也是控制不住的加快,整个人犹如身处梦中一般,恍恍惚惚觉得眼前所见颇有些不真实。
然而后一瞬,那一声嘹亮清越仿若白日惊雷的剑吟,在摧毁了那道最为庞大,同时也是最为重要的阵纹之时,帝鸿觉得自己的梦境陡然被这么一声剑吟给撕毁,展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场已然绽放到了极致,将将要开到荼蘼,却在最顶端处被人给硬生生折断了、碾碎了、丢弃了的残败花事。
那道繁复华美如一朵怒放着的曼珠沙华的阵纹就此悄然黯淡下来,静静地停留在石壁上,仿佛要永远静止下去,不复先前半点神秘。
帝鸿维持着仰头凝视的姿势,一双眼怔怔看着那站在白骨桌上手持赤红长剑的人,喉头滚动着,却是说不出半个字。
朦胧间,他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了一样,耳边尽是雷霆炸开的声响,炸得他头脑发昏、眼前发晕,他被那绝境逢生的一剑完全掠夺了心神,脑海中任何想法都生不出来。
“轰隆——!”
那阵阵雷声并非帝鸿的臆想。
祭坛与血池都位于八卦峰底,这峰底虽被掏空,外头的山体却还是坚固得很,以致于连洞外天色不知何时变得暗沉沉的,乌压压的雷云层层堆积在天际,风雨欲来间,一道接一道的银色雷霆在雷云中来回穿梭,爆发出巨大轰鸣之声,洞内之人都是不知道的。
在这样一个被打造成了天地大阵的山洞里,无法动用灵力,也无法得知眼睛所看不见的洞外之事。
同洛紫一样,身体也被刺上阵纹的诸位大能早在融合之后就集体昏了过去,到现在阵法中止了,他们也还是在昏迷着,没有醒来。
因而此刻山洞里只洛紫、帝鸿、京玉白三人还是清醒的。
尤其是洛紫,她先前饮了太多绝仙草制成的琼浆,按照帝鸿的计算,直到她与阵眼,也就是那道被她毁了的庞大阵纹彻底融为一体时,她也应当是无法动弹的。
可她在被刺上四道阵纹后,竟还能与京玉白开口说话,帝鸿虽惊讶,却也并未觉得超出预料。
毕竟是个能力完全不可与别人同日而语的人,她能在绝仙草的压制下说话,就证实了她确是潜力不菲的,也让帝鸿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果然都是正确的,毓紫为他而死,这真是再好不过的一件事。
如此这般,直到洛紫竟能从白骨桌上一跃而起,夺了悬在她与阵眼之中的“不遇”,惊艳一剑直接中断了阵法的运转,帝鸿终于说不出话来。
不仅说不了话,他内心也陡然被巨大的恐慌感所充斥,仿佛那还有力气站起来的脸色苍白的人,会是他这一生最为恐惧的存在。
恐惧。
其实帝鸿一直都对毓紫报以着一种堪称是畏惧的心理。
他认识毓紫很久,早在毓紫刚开始修炼的时候,他就已经认识她了。他是她在这世上所结识的第一个人,也是她能够给予许多信任的人。
因为是第一个,也算得上是唯一一个,他看着毓紫从第一次修炼开始,便如潜龙出渊一般,修为一日千里,进境快得吓人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并不了解修士一旦结丹,身形面貌就会永远定格的小孩儿,是个真正的不世出的天才。
什么叫真正的天才?
那些在老一辈大能的口中,说是什么百日筑基、十年结丹、五百年飞升的威名响彻三界的天才,在这个小孩儿面前,连根头发丝儿都比不上。
而当这样的一个天才,明明没有学习过任何与铸剑相关的知识,却还是兀自捣腾出了一把具有无匹灵性的剑——
那个时候,帝鸿想,这个小孩儿,他要定了。
他这样想着,转头去找和自己一样也对毓紫很感兴趣的京玉白,两人秘密商讨着,试图能以毓紫锻造出的“不遇”为起点,摸索出一条前人从未走过的道路。
倘若他们想的不错,毓紫的这把“不遇”,真的能引领万千修士走上一条全新的修仙道路!
这样的想法,令得帝鸿很振奋,也很兴奋。
只是兴奋之余,他每每看着毓紫的脸,与那一双漂亮的眼睛对上时,他总会觉得恐惧,觉得自己和京玉白要对她做那种事,极有可能会让他步入死亡深渊中,万劫不复。
他将这种感觉对京玉白说了,果然得到对方也是对毓紫怀揣着又敬又畏之心的语论。
甚至对毓紫的控制和圈养过了没多久,他接到京玉白的传音,赶去白玉京见她,就见她白着一张脸,捂着心口对他说,我好像病了,只要一见到毓紫,我的心就疼得厉害。
仿佛他们对毓紫做的那些事全是错的,全是不应该的,京玉白的心脏如此之疼,就是天道为了惩罚她。
而眼下,亲手将毓紫所有力量进行禁锢,亲手将她送进他二人打造出来的阵眼上,京玉白果然又觉得心痛,整个人狼狈地伏在骨阶上,大汗淋漓,无论如何都起不了身。
她将死一般地伏着,大口大口地喘息,企图不要死在那心痛里。她仰头看那白骨之上倏然暴起用剑的人,先是一怔,而后微微一笑,笑容是说不出的讽刺。
“看吧。”
她转头对帝鸿道:“我早说过,她比你想象中的更厉害。”
真真是厉害到了极点。
连绝仙草都拿她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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