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岩觉得奇怪,只觉得既然赵子悦家在京都为何不直接回去,反而要去外头住下?他理解不了赵子悦这种临到家门反而心生怯意的想法,不过到底没有说什么,还是打马寻了间客栈先安置下来。
这一住便是六七日功夫,赵子悦每日早早就出得门去,直到夜里头才回来,众人问他去做什么了,他也不过说一句出去玩儿了。
说是出去玩,不过是花上几个茶钱在人多口杂的地儿一坐便是一天,他离开京都好些年了,这些年京都的变化他一概不知,也只能寻到此处打听打听。
李岩担心赵子悦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还跟了他一回,见他在茶肆里头一坐一整天便越发觉得怪异,还逮着他问得一回:“你既然回来了作甚不回去,你阿爹阿娘见着你定然十分开心的。”
赵子悦抿着唇鼓足勇气才细细声同李岩说:“我,我打听到了,我爹娘如今走出了失去我的悲伤,又有了小妹妹,我,我害怕”
他害怕那个家已经没有了他的位置,明明这种害怕显得十分没有意义,可他就是忍不住会这样想。
李岩觉得他这样的想法十分怪异,若是自个爹娘过得好好的,还给他添了弟弟或妹妹他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么会觉得家中无自个的地位呢。
不过赵子悦素来是个心思细腻的,怕是心思多也难说,李岩思忖半响只道:“要不我还给你去送个信?”
先前在蛇山村也是托人给苏若兰送过信的,只是一直没有消息,李岩也曾说过叫他再写一封,是赵子悦自个觉得没必要这才一直没有再往京都送,这会子既然人都已经来京都了,本该赵子悦自个寻上门去的,可他这会子犯了倔,那李岩给他跑一回也不愧为个法子。
可赵子悦一听,忙摆手:“不必了,不必了”他更加害怕这信一送出去还同蛇山村那封一样连半点水滴都不曾溅起。
李岩瞧他脸色发白,紧紧咬着唇,到底不忍心,还劝道:“你也莫钻牛角尖了,你娘亲十月怀胎生下你来,这一去多少年没个音信,只怕眼儿都要哭瞎了,如今她走出阴影,又生得你妹妹来心里自然是高兴的,可若是再见到你回去,只怕更加高兴了。”
又道:“虽然我没当过娘,可我也晓得母亲自来没有不疼爱自个孩子的。”他指着自个的鼻子苦笑道:“就拿我娘说,平日里头对我凶悍得很,可我想要啥想吃啥,她从来都先紧着我,连我阿爹都得排后面。”
说起自家爹娘,李岩也想起许久未见他们了,若是这会子晓得自家爹娘的下落,他定然熬不住要去寻他们的。
这场对话终究无疾而终了,李岩说的那些话也不晓得赵子悦到底听没听进去,可他第二日还依旧早早的就出了门,直到夜里头都不曾回来。
赵子悦一夜没睡,早早的就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守在穆府门前,他也不敢上前去叩门,只是守在门前,他压根也不晓得自个守在这儿作甚个。
宫里头那位皇后娘娘新产的一双公主马上就要满月了,连带这穆府门前也是人来人往的,赵子悦守在门前一整天也惊动了府门前守着的门房,心里觉得奇怪得很,见老管家成义出得门来还同他报的一回。
成义在穆府当了几十年的管家了,这会子年纪一大把但身子还健朗得很,闻言眉头一蹙便问:“人呢?”
门房往前头一指,只见一个瘦弱的少年忐忑的站在那儿,见自个目光瞧过去还躲闪一回,成义年纪虽大,但眼神极好,瞧得那少年的一个轮廓,心里还着实震得一震的。
穆明舒还年幼的时候他便已经是府里头的管家了,到得穆明舒当上王妃,成为皇后到如今他还在这府里头当着管家,一连几十年也不是没有本事的,只一眼他便能瞧见那少年同当年的大皇子一个模样,虽然那少年比大皇子高上几个头,又生得单薄,可五官却是一点都没变的。
他脚下趔趄一下,对门房交代一声:“看着点,别叫这位小哥走了。”说完便转身进了府里头去。
这老管家也是个有见识的人,从当初的玉和长公主能假死,到如今的皇后娘娘死而复生,若是大皇子也还活着也不是不可能的。
他一心想着要将这事儿报到穆礼或者温子然跟前,可这两人连着在书房里头接见贵客,连喘口气的空隙都没有,眼见天色都要黑了连两位当家主子连面都没见上。成义在府里头再得脸也是个奴才,晓得一时三刻进不得书房里头,念头一转还索性往二少爷穆明渊那儿去。
穆明渊最是不喜那些个应酬,早就寻了由头躲在自个院子里头练弓箭,听得老管家带喘的将事儿说得一回,神色顿时一变,平时宝贝似得弓箭哐当一声扔在地上,抓住成义就问:“当真,当真长得一模一样?”
成义也不能确定那人到底是不是赵子悦,心里还怕担上责任推脱一句:“相似,是相似,说不得一模一样。”
他话音才落,就见穆明渊飞奔的跑了出去,成义在后头追得几步肠子都悔青了,他本意是想让这位爷进书房里头去说一声,可不是叫他自个去寻人的。
穆明渊可是顾不得那许多,要晓得这么些年了,他始终都觉得赵子悦还没死,可所有人都说他死了,这会子哪怕真个认错了他也是要去寻一寻的。
可等他到府门前时,赵子悦已经离开了便是连人影都瞧不见了,气急败坏的穆明渊一把揪起那门房的衣襟怒道:“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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