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时迟那时快,桃扇门哗的开了,承宁微喘着气踏进来,停也不停地小跑到卧室,撞得珍珠帘子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心里突突地跳得宛如揣了个小兔子,他才摆着一身恭谨气派送走了刘老先生,不待马车走远就按捺不住了,一甩袖子撒腿就往夜融雪住的院子跑,惊得府里见惯了皇家威严的管事仆人们全体发愣。王府面积广大,要从正门一直跑到她的院子对于不会武功的承宁来说也是不易,更何况是不顾百来号路人的惊呼尖叫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狂奔呢?
他急得几乎是“扑”进屋里的,焦灼的目光扫到床上的身影时,情不自禁地露出傻傻的笑——少女半靠在柔软的绒毛堆枕上,刚睡醒似的面容上透着迷蒙,长长的睫毛下一双晶莹的大眼缓缓眨动,听见不小的声响朝斜前方紧盯着自己的人看去,有些许错愕,有些许笑意。
“承宁?”她冲他笑了笑,嗓子有点发哑。
本来准备了好多话要在她醒来的时候说的,例如什么“身子安好”,“可有不适”等等的话,这会子竟全抛于脑后了。
气喘吁吁的少年张嘴愣了愣,而后拼命猛点头,又奔到桌前倒了杯茶便一屁股坐在床沿上,“渴、渴了吧,喝茶!”他结结巴巴地说道,脸颊泛起红晕,小鹿似的眼睛滴溜溜转不知道该看哪儿,噘着小嘴儿红着小脸儿还捧着杯子的模样,真真惹人疼爱。
可她刚要接过来他的手就缩回去了,只见承宁低着头吸一口气就对着杯沿儿使劲一吹——哗啦!小半杯的茶水全都喷洒出来,湿了她的衣襟。
由于身份尊贵,他大小就是被宫里宫外的人细心伺候着长大的,自然不懂得如何去照顾别人。对于心仪的女子也全是凭着心底冒出来的一股子热心和恋慕,担心热茶烫口,于是便学着别人轻轻吹着晾茶的样子自己做了……
“我、我……”茶没吹凉倒溅了人一身,顿觉羞窘不堪,马上就从耳朵红到脖子,自虐一般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唇。飞快地偷瞄了一眼惊诧呆住的她,心里更是又急又气,粉嫩的脸蛋憋得通红,不禁暗骂道:承宁啊承宁,亏你还是个王爷,这点儿事情都做不好,真是丢死人!
她忍不住掩嘴轻笑出声,看他紧张的又气又羞,表情一会儿一个样,一瞧就知道他在骂自己生闷气呢,捧着湿漉漉的茶杯放也不是扔也不是的,真性情显露无遗。
“我可以喝茶了么?”歪着脑袋询问道,她笑着朝他伸出手。
攥了攥衣摆,他垂着脑袋嗫嚅道:“可是……茶洒了。我再倒一杯,你等等。”说罢,起身就要离开。
她忙倾身一把拽住他的衣袖,摇摇头道:“不必了,我就喝这杯,茶已经不烫了。”
“咦?你怎么知道?”他抬头问道,晶灿的大眼睛写满疑惑。下一瞬,脸又发烫了,方才他把茶洒到人家身上了,怎么能不知道?自己也真是的,不仅没有“好好表现”,反而……
不等他暗自气恼,她就着他手中的杯子贴着喝了,润润嗓子,拉起他的手笑语:“多亏你倒的茶解了我的渴,谢谢你,承宁宝宝。”眼前这寂寞而一心热忱的孩子,一个笑容一个鼓励就会令他快乐,她确实有些心疼啊。
伸手挠挠后脑勺,承宁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青涩却透着一股蜜糖的味道。明知道红毒造成了她的遗忘,但听见她温柔笑着叫他“宝宝”,一个完全不符合王爷的尊崇气势和高贵地位的昵称,却让他全身都泛起暖洋洋的感觉,那是难以言喻的安心感。
这一次,他没有拒绝当一回“宝宝”,因为他在她秋水般的双眸里看见了自己的笑脸,那么简单,那么幸福。
小玉双成
及至次日早晨,夜融雪起了身,在床上昏睡了两日倒觉得身体绵软无力,到屋外走走活动筋骨总能舒坦些。才披上衣裳绕出内室,就看见门边守着两个侍女。那两人见她走出来皆是双眼一亮,却又皱起眉,迎上来行了礼便拉她手道:“姑娘这样出去怎么行?早点已经备好了,梳妆好了再送姑娘去可好?”
被其中一个绿衣侍女伸手拉住,夜融雪先是怔了怔,虽然觉得奇怪但也点点头随她进了内室,留下的另外一个侍女则进屋开始收拾被铺,打扫房间。
坐到梳妆台前,她注视着铜镜里的脸——苍白的,荏弱的,却依然美丽。清瘦了的身子披着缎面的白衣,沁出一种病态的美。弯弯的眉间,依稀有些抹不去的印记。
忽然,听那侍女压低声音道:“小姐,是我啊!”见她投来疑惑的目光,“我是六儿啊!”当初她走访各地,到了京城就看见大街小巷都是小姐的通缉令,为了得些线索就混进了王府当丫环。
六儿?好熟悉的名字。“我认识你?”
原本兴奋不已的六儿此刻愣住了,手里的象牙梳子“啪唧”掉到地上,引来另一名侍女的抬头张望。六儿装作若无其事的蹲下捡梳子,满脑子混乱得嗡嗡响,数月不见小姐已经不记得她了,那是不是意味着有可能已经忘了宫主了?真没想到,红毒有这么可怕的作用。
擦擦额上的薄汗,六儿看着她的眼睛,小心翼翼地询问:“那小姐还记得宫主么?”
“宫主……”夜融雪蹙眉,隐隐觉得心窝泛起一股酸涩的悲伤,好像一个曾经属于她的故事要火热地迸跳出来似的。
是谁为她画眉,谁为她醉。
她忍着头疼努力地回忆,六儿不忍,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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