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时拉警报。均臣心中一欣,早坐门口等候,约半小时,骤然一连串之炸弹声,接着“碰!碰!碰!”的高射机关枪,“隆隆”的高射炮,还有放出一长条的高射炮目标信号,一个个红红的,让人心为之狂跳,均臣便拉了炳仁奔出弄口去。不料弄口有带面盆帽的“英雄”躲在墙下,大声斥道“不要走出去,猪猡”。因其是“英雄”,只得退回观看,不过心中想:“英雄们”应该手提水桶待等,若有夷烧弹投下,马上将水去泼灭才对。我们不怕死能出外去,他们身为英雄却躲在里面,所以猪猡尚是他。一阵炮后停止了,他们为等以后,聊着天,果然等好久又是一阵响,但此后就没有了。等丢了炸弹才放高射炮,大概是以炮声来推定飞机所在地,因为根本没有飞机之影子及声响。闹了两个钟点,均臣与炳仁一时始回屋睡。
第二日,裕元来说昨晚是美机临吴淞投弹,裕元之临屋的防空公司大开高射炮及枪,有火星溅入,他看到飞机曾放照明弹。报上亦载,说昨有敌机数架在沪投弹,被炮火击退,无损失,据传弹落新口海。这时保长来,说为防空计,每甲须抽丁四名去训练。据国华说,他已被抽,需每日晨6-8时半操练,警报一拉均要出动。店里所有人名氏已抄上,及格与否不得而知。
上午张炳初命均臣赴虹口取洋漆干,说是硬甚,用斧劈也不可能,让他带上槌。可店里的槌被人借走,于是均臣欲上楼张家借槌,结果误敲另一门,赫然张师母全裸在洗大盆浴,她大叫,均臣连忙闭门,呜呼真灰气之至。幸张师母尚属厚道,也不计较,若是泼妇大就要发其“贞操论”了,若是小毛则属chù_nǚ羞愧无地,说不定要哭,说不定来打,真是不幸中大幸。虽如此想,但心中还是痒痒的,如果真是小毛在里面该多好呢。夏天以来,毛姑娘的媚妩的脸盘子,神秘的眼睛,弹性的**,始终不能赶出均臣的脑海,她几乎每夜都扰着他的梦,虽然不至梦遗,然而他的精神却是被搞得极坯叽[2]!**真是恶魔呀!它主制着他,有何法脱去呢?
天又热得发昏,闷得透不转气,估计乡中大约又在闹旱了。均臣乘车去虹口,车上见有人在读《中华日报》。均臣也跟着看,一条文坛消息说名小说家王鲁彦已在本月廿一日于桂林病逝。去年得病,曾在大公报副刊募集二万馀元,如今已不治身死了。看了这消息,加上前几日听闻戏剧家陈大悲死在武汉,均臣心中若有所失。文人之生活实在太清苦了,尤其在中国,政府对文人视若仇敌,忠实的批评或主张,会引起他们的怒来。于是明杀暗刺,纵然不杀不刺,也要毫无保障地被他们——政治阶级或奸商施以目前的苦,如今,这位拥有好多读者的同是宁波人的王氏也就是死在这个情形下。想起了他的作品,觉得文坛上少弱了一员健将。均臣从虹口出来就到大成栈房等锦华将江南的洋元车来,再陪他到北苏州河建昌号去。在大成栈房遇着大成的一学徒,此人约廿岁,吹牛说每月须万元用途,所用者皆为闲食等,说时大有洋洋得意之色,均臣暗笑这种人真是阿q,但因无聊只好与其应付。等锦华至十一时多才来,到建昌已是十二时,等过秤已经快下午一时多了,于是均臣同锦华至饭店吃饭。饭间均臣问锦华:“为何前次洋元一担不将三成扣下?”锦华以为均臣发现了什么,于是狡赖说:“确实没有扣下,真的一点点弄不好就会被戳穿了。”均臣看他死不认,早觉得里面有蹊跷,便对他说:“下家还是互相合作才好,假如你骗我们,我们当然也要骗你的。”锦华心虚,但也只好诺诺应承着。均臣知道锦华与老赵私下一定有隐瞒的地方,但也只能点到为止警告一下。下午均臣接着和锦华至恒泰祥购洋钉二盒半,六时二人又至大成栈,为有江南车出洋元十吨进栈。一批一批,小小如蚂蚁地拉着,极辛苦。据说每车只能得洋七百,均臣与裕元、老赵、锦华等四人分。
[1]法國1848年2月革命以後對社會主義工人階級的稱呼。
[2]即壞透了。
混血女主播直播后忘关摄像头 私_生活视频遭曝光!!请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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