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饭自今日起又换余雅记了,早点葛先生给已加了五角,他说:“够了吗?实因店中股东要咕噜,只得不能足给你们。”小菜方面已好许多,饭亦不缺了,加上葛先生说得客气,均臣他们亦无话可说。这天,早饭还没吃完,陆先生就来电话,说昨日秦道源没有去过陆先生那里,于是又要均臣到彼处去催。均臣来到诊所,茶房说:“昨日已经去过了,你写错了门牌,哪里寻得着?”均臣接过看昨日写的地址,果然昏了头写错了门号,因此改了一改道了歉。后据说,秦道源看过后,不肯开方,叫陆先生到乡下或疗养院去,于是陆先生决定到宁波去。
雨阵阵不断,幸亏下午没有事,没有外出。均臣和炳仁在夜校的国文科,出作文一题《为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试申其说》,可用文言或白话作文一篇。见此,均臣弄了一本作文本,叽叽咕咕作起来,又不加思索地腾入簿中,可是做得太不象样,不文不白的,文又不对题。此时,小毛有事来店里找均臣。小毛亦想去益友报名读国文,请求均臣帮她报名。均臣故意不替她报,她大发牢骚,均臣嬉笑着说:“你安分些吧。不要妄想了。你英文字母没有认识何不读读,就喜欢夜里打牌九。”小毛听了此话,脸通红,不好意思地低了头,小声嘟嘟着:“哪个夜里打牌九了?”说着头也没抬就跑出去了,均臣想叫住她,也没来得及。
晚饭后均臣来到莉霞处,莉霞正为其女的满月忙碌地煮面送邻人吃。每日中午有一老婆婆替洗尿布,剃发给洋五元,洗尿布四十元。均臣又吃了些面和些酒,莉霞说晚上铨或许店中人同来吃饭,今日亦用了七十元。看来泉还是个爱交际的人,但如此破费,他的入账抵消得了如此开支吗?均臣看着莉霞揣揣不安的神态,有些疑惑了。从莉霞那里得知,泉已经去宁波路石路的永昌新玻璃号做了。“三八”妇女节到了。这天,阳光射进了室内,一觉醒来无限的安稳有味,这是受了春所施的温暖吧!早晨均臣与锦华在街上吃早点,均臣买了大饼油条一付放在豆腐浆桌上,正待吃豆腐浆,突然一瘪三抢了大饼就吃,边吃边逃走。均臣吃了一惊,但也不去追他。锦华问:“为何不捉来教训一下?”均臣说:“那瘪三因为饿才来抢,甚是可怜,情有可原。”均臣只好饿了肚子回到店里。一到店里,大家就议论起妇女节。裕元说:“这个节其实但闻其名而不见其行。所谓‘提高妇女地位’‘不做男子的附属品’不过是少数智识女性的一种微弱的呼声而已,其实一个目不识丁的乡妇更听不到而且听不懂,在战时更加不用说了。”均臣接着也议论著:“裕元所说甚是,看看上海的女人们,除做人的大老婆小老婆,当男人的泄欲器或传种接代外,其余职业都像是花瓶玻璃,或是舞女、向导女、按摩女,还有。社会不改造,妇女就永远是附属品泄欲器玩具而已,但我们这些微弱的喊声就算是给予玩弄者一种狞笑般嘲讽吧。”
接着,大家又闲谈起医生和律师。医生常与药厂合作,用他的出品就可有钱进账,并在药方上印“此方xx药房配最要”等字样,年终药房方面就派人到医生处送红利来。又如病家有钱的,病初不说其利害,慢慢用缓性药来治,一到病重了,才劝你住院打什么针吃什么药。等到要死的时候,他才说出病重了,那时已来不及了。还有律师对讼事如产业方面的,他们二方面律师互相谈好,这次你胜下次我胜。大家双方既有名又有利。议论到此,均臣感慨着:“社会呀,已然这样的老了,这样黑暗,你该打到吗?医生和律师,一为‘再生父母’一为‘保障人权’都挂着‘博士’的牌子,而做无人格无人心的恶事。”均臣少年的心里,充满着愤怒,他像当年所有知识青年一样,想改变,要革命。可世事难料,大半个世纪过去后,当年的改造者革命者大都已离世,可社会竟然完成了一个完整的轮回,一切龌龊只有更多,而丝毫没有减少。抑或是当年的革命者如均臣等太过天真,抑或是造物主玩弄的一个恶作剧?革命只是浮梦一场,几代人的牺牲,人类几经浩劫,换来的,不过是新的包装而已。这些,均臣到死也没想明白,其实很简单,皆因人性恒不变。
葛先生乘赵先生出去时向大家透露,赵今年分花红竟有五千元之多,据葛说在股东会互议时,是陆先生为彼力争帮忙不少,这实是赵的拍马屁之功也。大家听了都觉得很气愤,陆为何这样地帮赵,大家的花红也是陆作主的,他为何竟不替大家想?一年辛苦所得如此微小的酬报,可知其心之毒,而专倾于赵了。虽然对陆先生不满,但他的病还要均臣他们服侍,真是不情愿的。大家议论完,葛先生就要均臣到陆先生那里去,说是有药要买。均臣只好驱车去陆府。到了陆府,陆先生正睡在床上,脸色极怕,呼吸短促,咳嗽不止。他力气微弱地叫均臣买几种药,还有去问华美药房换一瓶葡萄糖钙针,并将一只火油箱带至店中做火酒听。到了华美,柜台的职员头皮翘翘[1]地大约要耍耍威风,重重地一拿再一放,不料瓶子碰着柜台碰碎了。均臣暗笑不已,药房职员只得灰溜溜重新配一瓶药。将陆先生的药配齐后运去陆府。陆先生看着均臣,竟然温柔地与均臣说了许多话,言语间还说几句为他到处配乐感谢的话。均臣只好说:“你别的不要担心,思想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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