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沉闷的千柱屋里活了下来,爱幻想,对什么都好奇,爱看侦探小说,做梦都想成为一名侦探小说家。机会终于来了,来千柱屋旅游的黎明卉小姐在看报时,手突然哆嗦起来,身子也突然像花枝一样颤抖起来,手中那张已经发黄的报纸像一片树叶一样掉落到了地上。
她像极了我记忆深处的一个人,那是我一生的隐痛。
我那时躲藏在窗外偷看她,不经意间瞥见了一行黑色的大字,霞飞路昨晚发生惊天血案,上海滩首富金融大亨金啸龙命殒芙丽山庄。
黎小姐拾起报纸,塞进包内,匆匆离去。
我跟了出去。
我跟她上了火车。
大上海,我来了。
大上海,我回来了。
其实,我还在火车上。整节车厢,几乎整列火车,只有我们两个人,好像成了我们的专列。我远远地看着她,她好像始终在冷笑。冷笑无情,不是好人,我心里说着乡下的一句俚语,自己都觉得十分好笑。
我朝她走来,一步一步地挨近,但不敢走得太近,在离她不远处站定了。
我开始发呆。
她的年纪,很难估计,你可以将她看作是十八岁,也可以看作是二十八岁。我这样说,是指她的娇嫩中显出某种老成。她基本上可以用几个字来形容,白,美,灵,雅,韵。
她穿着一件青花瓷的旗袍,一点儿也不化妆,就那样的素面朝天。这让我感到非常奇怪,她是我第一个遇到的上海小姐,居然不化妆,与这个十里洋场醉生梦死的国际大都市极不相称。
我第一次的惊艳,怀疑这个美少女不是人,而是一件青花瓷。
我不敢正面看她,视线只停留在她的眼线之下与胸脯之上。我不敢看她的眼睛,胸脯及下身更只有通过想象去完成。那时候,我忽然成了一个浑身泥土气的乡巴佬,趁上火车之前的空隙,特地去雄风大厦精品店里买来的,一身的西装革履成了一种包装,骨子里依然有一种强烈的自卑感。我怕她心底里瞧不起我,据说上海人都把外地人当作是小瘪三的,我虽说是地地道道的上海人,可这些年来沦落底层,跟外乡人也差不了多少。
我暗自思忖,完了,这下全完了,我注定要败给一个上海小姐了。连她的眼睛都不敢看,还怎么与她相处,怎么与她较量?一见面就在气势上压倒了你,这样的对手,是最难对付的。
在那一刹那,我强烈的自卑变成了同样强烈的自尊。
我大步流星地走近她,突然睁大眼睛,目不转晴地盯住她的眸子,目光又迅速下移,从高耸的胸脯,到深藏的幽谷,上下全身打量。
她嫣然一笑,柳叶眉微蹙,讲一口地道的上海话,嗔道,看啥西,雕花啦?
我霎时愣住了,不是因为她的落落大方,而是她与另一个女孩长得实在太像了,简直就像是一模一样的孪生姐妹。
她依然笑着,道,你就是隐居千柱屋的柳如风?看不出来,还挺英俊的。
她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她的话很快,明显的在吓唬我,你居然敢一个人闯上海滩,我可以像捻死一只臭虫那样捻死你,一阵风也会把你吹进黄浦江中。你这是不请自来,进地狱,或者天堂。她停顿了一下,又轻描淡写地道,你输定了。
我冷笑不语。我犹豫了一下,怕弄碎青花瓷太可惜。我冷若冰霜的脸上,肯定带着不屑的神气,保持着淡定,手脚却不听我的话,一下子生出风来,电光石火之间,出其不意地接过了她的暗招,两指间捏住了飞来的暗器,一枚绣花针。
那一瞬间,我已然记住了,她会使用绣花针。
她笑而不语,在那一霎时,她目光中的轻蔑变成了欣赏,能捏住她的绣花针,这上海滩上能有几人?见她没有发出第二枚,我便上前将绣花针还给了她,也许她以后还用得上。她脸红了一下,说上面没毒,只是想试探一下,没想到居然被你接住了。能接住她的绣花针,在她的记忆中还是第一次。能接住第一枚,就不必发第二枚了。
我的目光在她如葱的玉指上停留了一秒钟,上面的戒指上,少了红宝石。她的手指颤动了一下,她想将手缩回去,但没有缩回。
她的红宝石到哪里去了?
就在那一怔之际,我已然捉住了她的手。
她吼了一声,干什么?
在她还没有发作之前,我就松开了她的手。我只是想看一看,她的指缝间还藏有多少绣花针。而她似乎对手指上那枚没有了红宝石镶嵌的戒指更为敏感一些,这从她的眼神中完全可以看得出来。
几乎也是刹那间,我的右腕一阵剧痛,“啪”地一声,一柄乌黑锃亮的手枪已然落到了地板上,只听得一阵“格格”之声,我连忙退开,定睛看时,只见那柄藏在我怀里的左轮手枪,被她一踏一踩,已然成了碎片。我承认那是一把假枪,是用檀树木雕成的,上了漆,仿真得一模一样。檀树木的木质十分坚硬,可是她却轻而易举地将之踏成碎片,其动作之凌厉之敏捷,令人叹为观止,我心中不禁吃了一惊。她冷笑一声,抬起头,向我望了过来,目光中又恢复了鄙夷。我们近在咫尺,互望了半晌,才听得她冷冷地问道,你到底是谁?
对呀,我到底是谁?这个问题我自问了至少一千次,但连我自己也不知道。
我曾经在我爹的五十大寿生日大宴上,趁他们不备,撒一泡憋了半天的大尿将点燃的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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