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皮大帐被人掀开,上颢端着汤药走了进来,云檀一见是他,顿时松了一口气。
“你不在这里,我害怕得很。”
“怕什么?没有人会进来,”他走到床边坐下,“先把药喝了。”
云檀伸手接过药碗,轻轻啜了一口,温度刚好,少女扬起头一饮而尽。
“这药很苦,你倒是不怕。”军人略微诧异。
“不怕。”云檀笑着摇摇头。
上颢又在药碗中盛了温水,让她接着服了,云檀喝完药复又躺下,她紧紧抓住他的手腕,不让他离开。
“我就在帐子里陪你,这里很安全。”他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伸出手轻轻抚摸她的秀发,示意她安心。
她点了点头,又昏昏沉沉地睡去。
当她再次迷迷瞪瞪地醒来时,大帐内放下了厚厚的帷幔,将她的床榻严严实实地遮蔽了起来,云檀听见一阵沉重的脚步,紧接着一个高大伟岸的身影投落在帐幔上,她吓了一跳,慌忙抱着被子往床里缩,但很快便听见了上颢的声音。
“裴中将来了,坐。”
她看见那个魁梧的人影犹犹豫豫地立在原地,“将,将军虎威赫赫,末将不敢僭坐。”
“有话细说,裴中将不必拘礼。”军人道。
云檀见那人影慢慢地矮了一截,想来是听从上颢的吩咐,小心翼翼地入座了。
“张将军如今已被削职问罪,裴中将随他驻防边陲多年,想来是承接大任的不二人选。”
“将军过誉了。”那人谦卑的语气里隐隐藏着几分雀跃,他正期待着拔擢升官。
“裴中将镇守边陲多年,能否概述西容城内外形势?”上颢问道。
“这……西容城城内人烟稀少,城外有戎狄侵扰……”那人说得断断续续,没吐出几个字便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既然城外有戎狄侵扰,裴中将可摸清了贼人出没的踪迹,他们善用何种阵法?以哪个部族为首?”军人的声音不冷不热。
“贼人神出鬼没,踪迹难测,至于阵法……他们的阵法……”那人不住地抬手抹汗,想来已经急得脸红脖子粗,裴中将连年随着张将军在西容城喝酒吃肉,恃勇横行,一旦有敌人入侵便仗着身强力猛,刀枪并举,一通乱打,哪里留心过他们的阵法和行踪?
“雩之国的武官若全似裴中将这般,那可了不得了,”军人冷言冷语道,“你虚糜公帑,玩忽职守,如何守得住边陲重地?本以为裴中将与张将军不同,谁料竟也是一丘之貉,你们终日耽于酒色,纵贼扰民,不务正业,究竟该当何罪,心里怕是一清二楚。”
裴中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将头磕得应山响,云檀听得心惊胆颤,总觉得他的脑袋会被磕得裂成两半。
“来人,把裴中将押下去,摘了印,解回渑都问罪。”
此言一出,两名顶盔贯甲的军士应声走了进来,只见那魁伟的人影匍匐于地,哆哆嗦嗦地又磕了两个响头,唯唯诺诺地起身随着两名士兵离开了大帐。
待到他们的脚步声渐渐消失,上颢起身走到床边撩开了帷幔,云檀已经醒了,但依旧乏力,她迷惑地望着他,“那个中将……你有权力处置他?”
“有,”军人点点头,“方才吵醒你了,你再睡一觉,这回不会有人进来了。”
他说着替她掖好了被子,云檀半信半疑地点点头,她想或许是自己不懂军务,孤陋寡闻的缘故,对于权力等级,军职大小不甚了解,所以才对他的行为产生了怀疑,此时她没有力气细细琢磨,便顺着他的意思,复又闭上眼睛,进入了梦乡。
接连数日,云檀高烧不退,精神衰弱,时常半梦半醒,不知身在何方,她感到孤独,她思乡心切,但一想到母亲冷漠的面孔,还有形同陌路的云家眷属,心便凉了半截,少女蜷缩起身子,幽幽咽咽地低泣,只觉得自己无所归依,像个孤魂野鬼。
有一回半夜醒来,她的泪水将枕巾沾湿了一大片,上颢将她从噩梦里唤醒,她哭着抱住他,说自己很孤独,很害怕。
他将她搂在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肩背,“我会照顾你的,你不要胡思乱想。”
他从没对她说过情话,唯一的表白似乎就是这句‘我会照顾你的’,这短短一句话似乎比世上任何甜言蜜语都令云檀动心,她要的是安稳的爱,平静但绝不浅薄,而这恰好是他能给予的。
接下去的几日,云檀烧得糊涂,她时常盗汗,一觉醒来,汗水湿透重衣,全靠上颢帮她洗澡擦身,云檀心里害臊极了,如今本是新婚燕尔,你侬我侬的大好时候,可自己却又脏又乱,看上去不仅不漂亮,还教人生厌。
每次上颢打量她时,她都恼恨地扭开头,将脸埋在枕头里,“我丑死了,你别瞧我!”
“你不丑,”他倒是满不在乎,坐在床沿上拿湿巾为她擦汗,一边开玩笑道,“我可是因为你的美貌才娶你的。”
“那你如今一定后悔了。”她闷声回答。
他听罢,忽然俯下身,连连亲吻她发红发烫的脸颊,然后再是秀丽的脖颈,“你看,我像是在后悔吗?”
云檀只觉他吻过的地方像着了火一样发烫,不由又惊又羞,她蓦地转过脸来,发现他眼里闪动着一股淡淡的温情,并非她想象中的灼灼情|欲时,原本惶惶不安的心得到了安慰。
她忽然坐起身来,闷头扑进他怀里,“你莫要取笑我,我只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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