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几日,城防守将望着城墙外飞长的野草,空旷的道路,暗自嘀咕族长大惊小怪,大材小用,自己如此人才却来屈才守这小小城门,实在浪费至极。忽听有人轻忽:“那是什么?”
守将极目远眺,见宽广的道路上一个黑点缓缓移动。众兵士盯着那黑点目光一瞬不瞬,慢慢的,黑点越来越近。一个兵士率先看清,欢呼道:“是一匹马。”
欢呼声尚未完全扬起,便被一巴掌拍低了下去,一个老兵骂道:“愣娃子,来的是马,不是你妈,喊个啥子。”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那马走到城墙近前,众人这才看清楚,是一只皮毛光亮的大黑马,额前一抹月牙白,看起来极其威武神气。
有兵士一眼认出,道:“这是城西老孙头家前几天丢的大青骢。他还哭了半天哩,奇了怪,怎么跑到城外了?”
大黑马身上驾着辕,身后的板车上躺着一个仿佛在血水里泡过的人,身下还在不停的滴着血。
众兵士面面相觑,在见到血人的刹那,心中都涌起一股怪异的感觉,从心底里冒出一丝寒气。
守将打了一个冷颤,才想起自己职责所在,心中诧异:“老子守城十余年,今天唱的是哪一出?还是禀报族长处置要紧。”便命人速速报与族长知道,严命任何人不得开门查看。
那兵士飞也似的狂奔,路遇左荇青,随即躬身行礼,结结巴巴的说了一番,又向主寨奔去。
左荇青一听,心中涌起不祥之感,匆匆行至城门,众兵士一见巫姑驾到,心中轻松了一截,齐刷刷弯腰行礼。
左荇青神色凝重,三两步走上城墙,飞身自城墙缓缓飘下,身姿优美,洒脱无比,众兵士齐声喝彩。
由来人自上而下,莫不是下落极速,若要做到翩若行云,飘然若仙,绝非易事。
左荇青偏能欲快则快,欲慢则慢,皆因所修习的天神法力,讲究御万物,通自然,世间万物莫不可随手取之,活之,处之,变之。
何谓取之?便如世间最微弱渺小之尘埃,天神法力亦可凝之为高山,为利剑,为莲花,为己所用。
何谓活之?世间万物皆有寿命静止之时,若修习天神法力得宜,便可使人起死回生,延长寿命,活万物,颐养万物,是为活之。
何谓处之?自来人防鸟兽,防虫鱼,以防他物求己安,天神法力却讲究万物皆有生存之理,生存之道,不可以己力之强凌他物之弱,是以便力求融于自然,上天则为鸟,入海则为鱼,形体虽无变化,却可让鸟鱼皆以己为同类,役使虫鱼鸟兽,互为支援,是为处之。
何谓变之?古有鱼跃龙门,花灵柳精,狐妖蛇怪之说,道的便是世间有精魄之物可通过种种法门变作他物,万物之间相生相形,相互转化。
人而为鬼,鬼而为魅,魅则成魔,魔可通神,世间万物莫不如此,逃不过生生变化之理。
历代巫姑皆以血为媒承受法力,天神之血得以代代相传留存世间,天神法力有天神之血襄助便可变化万物,留存万物。
但此法历代巫姑却并不用,一则因强行推进万物变化有违天道至理。二则变化之道需功法高深,否则便会身遭反噬,酿成大祸。
左荇青天资聪颖,虽修习天神法力时日尚短,但领悟颇深,可谓窥得天神法力门径第一人,方才所用便是凝尘埃为己用的取之一道。
左荇青落至板车前,大黑马不安的踢踏了几步,左荇青轻抚马头使它安定下来,明眸看向板车便被惊呆了。
板车是由铁皮打造,坚实紧密,铁皮板车中盛满鲜血,鲜血中泡着一个人,泡了仿佛有些时日,未浸在血水中的皮肤血渍已经干涸,看不清面目,身上散发出令人恐怖不安的气息,似生非生,似死非死,似耽误于生还死去之间的游魂,将死非死之态令活人难近,死者难寻。
左荇青的心中忽然冒出一个词:胎儿。胎儿在母腹中无呼吸,无气韵,却存于这世间,生未生,死未死,可谓介于生死之间的第三种形态。
眼前的血人便似一个胎儿一般泡于血水之中。
左荇青强忍血腥之气,压下心头烦恶之念,平静心绪,从怀中取出净石,托于掌心,净石在阳光的照耀下,缓缓漂向空中,散发出明亮的白光,将板车笼罩其中,左荇青盘膝坐下,手捏法诀,神思游荡,探向面前的板车。
血水仿佛受到感应,沸腾起来,似在向左荇青倾诉万千哀怨,化作各种各样的形态,鹿马牛羊,狮狼虎豹,熊猴羚兔……龙凤螭赑,种种不一,竟达三百余种。
左荇青心头大震,神思哀恸:这一车血水竟由三百多种生物鲜血聚成,其中不乏绝世神兽,寻常人穷尽一生也难寻得一只,八甲族竟然如烹牛宰羊一般轻易杀害,非常之举令人匪夷所思。
八甲族造这般杀孽究竟有何目的?好奇心起,便起身观察血水中人,仔细查看,仍毫无头绪,只得作罢。
众兵士在城墙上,见巫姑大展神通,血水竟能变化出万千形状,心中感受到血水传达出的哀伤,均对巫姑佩服的五体投地。
赫铁鹰此时已闻讯赶来,见巫姑施法,便在一旁静候。见左荇青施法已毕,若有所思,咳嗽一声,道:“原来巫姑已在此处,这铁车血水怪异无比,八甲族此时瘟疫横行,莫非此人已经身染瘟疫?”
左荇青微微点头,淡然道:“若我所料不错,此人恐怕便是瘟疫之源。”
此言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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