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有了自己的新家,点点看起来很兴奋,卖力地擦着地面、桌面,以及站在凳子上才能够得着的墙壁。她犹如一个发动的小马达,干活麻溜溜的,小脸热得通红,鼻尖上早已渗出一排细密的汗珠,衣服也被汗水湿透黏在身上,露出娇小玲珑的身躯,可她对这一切浑然不觉。
杨乐将桌椅摆好,猴子买了些烧饼稀饭回来,三人坐在一起吃着饭说着话,这便是他们在新店铺里过的第一夜。
………
新书店要开张,笔墨纸砚总缺不了。笔是杨乐自制的鹅毛笔,虽说难用,但胜在没花一文钱。纸是最廉价的扬州宣纸,不但簿如蝉翼,而且写一个字印一大圈儿。墨是最便宜的徽墨,没有墨香,略有臭味。更没有砚台,杨乐便找了个瓷碗替代。就算这样节省,一整套下来,也把猴子所顺来的银子花了个精光。
某一日,北京城落下雨水,杨家胡同的书店铺子悄无声息地开张。没有任何人来捧场,杨乐穿了一身洗白的书生青衫,左手捧着把廉价的红泥小茶壶,站在门槛之后,仿佛看到新生活正在向他招手。他滋滋啜了口茶,站在槛内看着槛外飘摇的风雨,自言自语道:“人生几何?去日苦多。人生如梦,梦在春秋…不如第一本便写《红楼梦》好了。”
面容稚嫩的少年穿着一身书生青衫,怎么也穿不出潇洒之气,又捧着茶壶做老态,用老气横秋的口吻说着这样富有人生哲理的话,就显得滑稽可爱了。
槛外檐下有人在避雨,恰好听着杨乐这句话,下意识转身看了杨乐一眼,微微一怔后,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人是个中年男子,一身磊落青衫随意系着把剑,清俊眉羽间自有一份洒脱之意,笑容浮现那瞬竟把檐外雨丝都照亮了几分。
杨乐这才发现槛外有人,知道对方听到了自己的酸言腐语,不免有些尴尬,低咳两声转头望向雨天远处的皇宫一角,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中年男子大概有些无聊,转身走进铺子,负着双手沿着墙壁随意看了一圈,眼中流露出赞赏惊诧之意,但看上去却没有掏钱的意思。
正所谓读书人的事儿总要有点儿读书人的劲儿,杨乐懒怠去招呼什么客人,虽然对方是书店开门以来的第一位客人,深具历史意义。
中年男子看完一圈,踱回杨乐身前,微笑说道:“小老板的故事写的不错,就是字太差……”
没等他把整句话说完,杨乐笑着纠正道:“请叫我老板,不要因为我看着年纪小便叫我小老板,就像我不会看您佩着一把剑就称呼您为剑客一样。另外,我的字向来是极好的,说字不好是对我的一种侮辱。”
“好吧,小老板。”中年男子并没有改变称呼,笑着说道:“我很想知道,为什么你会愿意租这间三个月都没人愿意租的铺面。”
杨乐回答道:“地方清净,环境不错,前店后宅,我没道理不租。”爱面子的原因,他并没有说实话,租这里的原因完全是因为这里是全北京最便宜的地儿。
中年男子微微一笑说道:“我只是想提醒你,这间铺子之所以这么便宜却一直没有租出去,不是因为别人比你傻,而是因为户部要扩建,京府一直想把这条街的铺面给收回去。你知道官府给的补偿向来极少,租这里铺面风险又太大,随时可能血本无归,你说此地清静,难道没注意到旁边的铺子全部关着门?”
杨乐微微蹙眉,中年男子说得这些他都知道,但知道又如何,手里的银子决定一切。他望着此人问道:“你为什么知道这些事情?”
中年男子平静回答道:“因为这两条街,包括所有铺面…全部都是我的!我的就是我的,谁也拿不走!”
‘我的都是我的’这句话从中年男子嘴里说出来,虽然听上去不是那么的威武霸气,但却是那么的理所当然。杨乐被这句话震慑的懵了片刻,等回过神来,中年男子已经远去,留下的只是一地的雨水。…
………
书店的第一位客人就这么潇洒地走了,对于这位店铺的东家,杨乐很不愿意再见到他,一是怕他索要租金,二是他不喜欢剑客。尽管他常常梦到自己学会了盖世神功,飞檐走壁,无所不能,但现实告诉他,有剑客就意味着有杀戮,这是对他的小命的严重威胁。
从剑客到来之后,连续几天,铺子里再也没有来过一个客人。杨乐没有心情喝茶写字,看着门槛外面的绵绵细雨,忍不住骂道:“狗屁老天,还让不让人活了!”
听到动静,点点慌忙从屋里出来,看到杨乐没什么事儿,嘘了一口气,拿起茶壶将凉了的茶水倒掉,重新沏了一壶,小心翼翼地说道:“猴哥又出去了,晚上肯定能顺些银子回来…”
“我欠他的。”尽管猴子不说,但从他手臂上的淤青可以看出,他被打过。无论什么年代,干什么都不容易,小偷也一样,被人抓住就是一顿毒打。
点点揉着杨乐的肩膀,用居家小媳妇的语气说道:“我在地摊上买了些线头,赶明儿就学做纺布。”
杨乐握了握点点的小手,眼睛不禁有些湿润,家有贤侍,夫复何求?
店铺外面的雨渐渐大了起来,拍打着地面发出啪啪的声响。忽然间,杨乐身体微微一震,在距离铺面还有十几米外的雨中,那段被雨水冲刷了无数次的胡同灰墙上,跃下一个中年男子。看着那人的青衫长剑,还有那张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杨乐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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