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落里,杏黄镶红的镖旗垂挂在旗杆上,却是动也不动,一幅无精打采的模样。
出了威远镖局,祝夫人低头垂目,裹夹在镖师趟子手之间,随行的仆妈手中拽着一名小厮,快步往东门赶去。大魔头血手童天重现江湖,意欲血洗威远镖局,众人自是知道其中利害,无不神色惶惶,惊弓之鸟般地冲出城门,消失在朦胧天色之中。
城门内,一道身影久久凝立,眼眸深邃,注视威远镖局众人消失在远处。
半晌,这才转过身躯,向几位看守城门的官差施礼,道:“几位官差大哥,辛苦!敢问方才出城的是什么人,看他们神色间惶惶不可终日,似乎有事发生,难道江州城内这几天不太平吗?”
几位官差刚关好城门,正凑在一起商量晚上去哪儿找点乐子,听到有人问询,忙回头一看,却无不是眼眸一亮,禁不住心中暗赞,好一位浊世佳公子。
两道浓眉如同利剑一般斜插入鬓,鼻若悬胆,目似朗星。
眸中神华内敛,晶莹如玉,却是浩海一般深邃。乌黑长发束起垂于脑后,发髻上扎着一方文士头巾,丝锦长袍胜似皑皑白雪,轻风拂过,发丝飞扬,袍袖飘逸,气质出尘,宛如不世出的谪仙一般。
手中握着一柄乌金折扇,尺余长短,尾端悬挂一枚玉玲珑扇坠,晶蒙剔透,飘穗低垂。
几位官差每日里看守城门,南来北往行人不绝,却也从未见过如此飘逸出尘,潇洒俊朗的人物。领头的官差纵然不学无术,脑海中却也瞬间想起一句名词,人中龙凤,世间罕见。
短暂的失神后,领头官差忙道:“这位公子可是来自外地,初到我们江州城?”
“在下方白衣,祖居江州府,却是离乡十余载,首次回家探亲,乡音已改记忆模糊,倒是让几位官差大哥见笑了。”白衣人淡然微笑,颌首致意,道。
领头官差恍然,笑道:“原来如此,方公子,刚才那些人是城南威远镖局的人,为什么会慌里慌张地出城,那就不是我这小小的城门官所能知道的了,只不过最近城里突然来了很多江湖人物,整日里滋事斗狠,已经出了十几条人命,知府大人也是异常头疼,方公子还是多加小心,莫要招惹那些亡命之徒。”
“多谢官差大哥提醒。”
方白衣谢过几位官差,转身离去,前往城中客栈投宿。
几位官差看着方白衣背影远去,免不得又是品头论足,点评几句,只可惜腹中墨水有限,不及三言两语,便已扯到城中富家千金,俏丽寡妇身上,言词粗鲁,笑容猥琐,呼喝笑骂声中,消失在夜色之下。
夜色朦胧,明月低悬。
方白衣漫步前行,眸光不时在街道两侧的店铺掠过。接连转过几条街道,眼眸中不由得多出几分凝重,心头隐隐笼罩着一抹不安,手中乌金折扇在掌心轻击,却始终无法将心中那抹不安排解。
前方不远处,一根横杆上悬挂着四只斗大的灯笼,灯笼上写着‘悦来客栈’四个大字,在夜风中飘曳。
方白衣正欲上前,却蓦然间一丝微弱的衣袂破空声传入耳际。
心中微动,方白衣暗自不解,夜色初临为何会有江湖夜行人出没。想起沿途听闻的江湖传言,黑白两道齐集江州,方白衣浓眉微蹙,转身隐没在街边小巷之中,循着夜行人的痕迹追踪而去。
大门两侧的灯笼烛火没有点燃,威远镖局笼罩在夜色之中,没有昔日的人声鼎沸,镖局内透出死一般的寂静。
程少卿和杜胜阁两人端坐在大厅之中,一张圆桌上面摆着两坛上好的佳酿,却是心事重重,相对无言。
更鼓声响,似是惊醒了沉思中的两人。
杜胜阁拍开酒坛上的泥封,为两人倒酒,道:“大哥,事到如今你也不必过于担心,大嫂和侄儿吉人天相,更何况还有镖局数十人分走四门为饵,鱼目混珠,定然可以逃脱出去,不至于遭了童天这个大魔头的毒手。”
“唉~”
程少卿长叹口气,道:“常言道贪心不足蛇吞象,你我兄弟若不是心存贪念,觊觎绝世武功,又怎么会招致今天这场祸端,为兄现在别无他求,只望你大嫂和侄儿能够安然无恙,纵然是赔上这条性命,为兄也是心甘情愿。”
“大哥,你我都是江湖习武之人,见到绝世武学秘笈,难免会生出觊觎之心,只可惜我们福缘浅薄,未能从中参悟到绝世武功,否则又何惧他血手童天。”杜胜阁一拍桌案,言词中无不叹息,道。
却是半年前,程少卿和杜胜阁在走镖途中,无意获得一卷帛书,参详之下发现,竟然是流传千古的无字天书。
据说书内蕴藏着九种旷世绝学,若是能够参悟其中之一,便可称雄于江湖。
百余年前,无字天书在江湖上昙花一现,却是惹出莫大的风波。名门正派,黑白两道,无不闻风而动,为争夺这千古奇书,练就旷世绝学,尽数卷入其中,你抢我夺,死伤无数,搅起了漫天血雨。
只可惜,不知何时,却蓦然间发现,无字天书早已不知去向,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
江湖上的名门正派,黑白两道,无不感到愕然。各自散去,四处打探寻访无字天书,却没有找到任何的蛛丝马迹,空自留下种种谣传。时至今日,百余年前的种种几乎已经为人们所遗忘,再也没有人提起。
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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