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陈大军营地之中,八百里加急而来的传讯官连滚带爬地进了帅帐,他伏跪在地,浑身颤抖,视死如归地汇报着昨夜攀天道上发生的一切。
“你说什么!”赵安邦拍案而起,一双虎目瞪得如铜铃一般大,猛地上前就是一记窝心脚,将那传讯官踹出老远,“一群废物!老子砍了你们!”
重剑出鞘,双目通红的赵安邦显然已经失去理智,举剑就往那传讯官头上砍去,整个帅帐中的侍从们噤如寒蝉,连头都不敢抬。
“陛下且慢!”一个凉淡的声音响起,帅帐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挑开。
盛怒之中的赵安邦听到他的声音,竟停了手,那重剑贴着传讯官的头皮,没再往下。传讯官早已吓得面无人色,他甚至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逃过一劫,只是怔怔地转头去看来人,只见一个身着天青色宽袍的男子走了进来,他微蹙着眉,似乎有些不悦。这人身材高瘦,容颜俊美,峨冠博带恍如长安城里的fēng_liú贵胄,与这烟尘漫天、杀伐阵阵的北地军营格格不入。
传讯官呆滞地顿了一会儿,才终于明白自己捡回了一条命,一下子就瘫软在地。
赵安邦冷冷地看了传讯官,眼底明明还带着阴沉的杀意,却还是冲边上挥了挥手:“把人拖下去!”
侍从暗暗舒了口气,手脚利落地把瘫软的人拖了下去。
“先生来了。”赵安邦虽然依旧无比愤怒,对着这男子却非常客气,他拱了拱手,请人坐下,又怒道,“这帮废物连攀天道都守不住,留着有什么用?不剁碎了他们,老子这口气他妈的下不去!”
赵安邦显然是气狠了,连当年混道的那口子狠话都飙出来了。
男子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显然极厌恶赵安邦这种混子模样:“陛下,军中诸事当由军法处置,即便此人该死,也不可由陛下亲自动手。”
赵安邦哼了哼声:“老子……朕知道。”
男子继续道:“当务之急该是粮草之事。”
赵安邦蹙了蹙眉,终于平复了些微怒气,眼底染上了慎重之色:“多亏了先生的法子,咱们才能伤了刘敬义老匹夫,让大梁军群龙无首,若是攀天道的粮草无事,咱们就是围也能围死荆州城,可是如今!哼!可惜了先生的好计策!”
听着赵安邦愤怒的抱怨,男子同样面色不豫,当然他想得显然是别的事。赵安邦能不能拿下荆州,他并不在意,伪陈不过是一枚棋子。这十年棋局,终于到了最关键的一步。魏家已经帮他铲除了前面所有的敌人,他只需要除掉挡在前面的魏家,这天下就唾手可得!
此局严丝合缝,魏家不管走那条路,都必死无疑!他虽然遗憾魏覃龟缩在长安不出来,不能将他炸死在战场上,但也没关系,钝刀割肉,不过是多耗费些时辰罢了。
想到这里,男子敲了敲椅子的扶手,眉峰稍展,开口道:“陛下可知道前些日子大梁派来的使者是何人?”
赵安邦蹙了蹙眉,随即不在意道:“好像是韦家人,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罢了。刘敬义重伤,除了魏覃,这大梁朝还有何人可敌大陈虎师?况且,还有先生的雷火在手。”
男子闻言抬眸看了赵安邦一眼:“雷火数目毕竟有限。”
赵安邦哈哈一笑,眼底却是深沉的审视之色:“若是先生人手不足,我大陈军营里多的是能工巧匠,先生尽管吩咐。”
男子心底冷笑,面上却依旧温和:“那就先谢过陛下。”
赵安邦也知道面前这人背后势力强大,这雷火的方子不可能透露出来,但他有耐心,只要把人扣住了,什么东西套不出来?
“既然粮草被烧,这战唯有速战速决为好。”男子绕过雷火的话题。
赵安邦点头,随即又愤恨地啐了一口:“一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男子像是没听到赵安邦的抱怨,他径直站起来,走到军帐中间,指着案桌上的地图,眸光微闪:“在下以为,此道甚好。”
赵安邦略有些不以为意:“便是不偷袭,如今的荆州城也是我囊中之物。”
男子笑了一下,转身:“陛下,现在棘手的不是荆州城,这粮草毕竟是问人家借来的,若是还不上,可不妙。”
想到这个,赵安邦的脸色一下子就不好看了,他一向觉得自己做的事没有任何错处,唯一让他如鲠在喉的,就是与匈奴签订了劳什子的协议!他是凉州人,久居边疆,很清楚那些鞑子杀人越货,根本不把汉人当人,想当年,他也是拿起刀来杀过不少鞑子的,如今却做了这……想到这个,他看向男子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迁怒。
男子心底嗤笑,却还是微微一躬身:“还望陛下早做决断。”
赵安邦沉下脸:“朕知道了。”
伪陈大营阴云密布,而大梁军营中刚刚醒来的魏楚,眯着一双眼,显然心情大好。
她刚刚直起身子,就听到身后有人掀开帐子的声音,以为是阿青,遂懒洋洋地开口:“阿青,给我端盆水来。”
话音刚落,就有一块温热的帕子覆到了她的脸上,熟悉的体温将她包裹,魏楚一笑,拿下脸上的帕子,目光灼灼地看着眼前人:“怎么是你呀!我还以为是阿青呢。”
桓昱也没说他陪着她睡了一下午,只是笑着看魏楚擦脸:“睡了一个下午,估摸着你也该醒了。”
魏楚刚放下帕子,闻言往账外看去,果然见落日的余晖斜斜地洒进来:“竟然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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