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顾清宁换了一双厚底的鞋子,往陶氏的院子走去,春樱连忙拿了伞过来撑在她头上。
陶氏正在算账,见女儿过来了,连忙放下手中的账本,拿出帕子替她擦掉额上的汗珠:“这会日头大,外头还湿淋淋的,怎么不等晚些时候再过来。”
顾清宁笑道:“女儿想着过来陪您说说话。”
陶氏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发:“还是闺女贴心。”说到这儿,她又想起顾泽慕,叹息道,“也不知道泽慕在宫中过得如何,人说‘一入深宫深似海’,里头勾心斗角的事情定然不会少,泽慕又是跟在太子身边的,若是被人阴谋算计……”
顾清宁看着陶氏说着说着又要哭了,有些无奈地劝道:“娘,你放心吧,宫里都是守规矩的地方,您少看点话本子,别胡思乱想……”
陶氏拭去眼泪,脸上仍带着愁绪:“我如何不多想,你哥哥年纪那么小,自小性子又冷清寡言,就算没有阴谋诡计,但听说宫里头的都是人精,他那性子也不知道会不会得罪人,万一得罪了贵人,他脾气犟,不肯认错,岂不是会被人打板子?”
顾清宁见陶氏越说越离谱了,话里话外简直把顾泽慕当成了随时被人陷害的小可怜,简直是无奈至极,这和她认识的顾泽慕是同一个人吗?她分明觉得顾泽慕去了宫里,该担心的是宫里的人好吧?
但她也不能这么说,免得陶氏哭得越发厉害,只得耐下性子好声劝导:“娘,他……咳,哥哥虽然不爱说话,但他心中有盘算的,再说就算有人想要算计他,宫里头还有皇后呢,听说哥哥进宫也是皇后进言的,她怎会让人这般打她的脸?”
顾清宁劝了半天,好不容易把陶氏给劝好了,她觉得简直比从前管理后宫还要辛苦,她不禁又一次怀念起远在西北的亲爹了,毕竟有顾永翰在,安抚娘亲的任务从来都是他负责的。
不过陶氏虽然暂时被她劝住了,但还是挂心顾泽慕的,可偏偏对方去的是皇宫,她又没有旁的法子,除了求神拜佛,也就剩下做善事替儿子祈福积德了。
这几年威国公府一直都有做善事,全是由陶氏负责的,她虽然多愁善感又爱哭,但这一项事情却是真的用心去做了的。这些年威国公府在民间的名声一直都很好,有部分也是陶氏的功劳。
顾清宁听她说完也松了口气,毕竟只要有事情让陶氏去做,好歹能分散她的注意力,也省得她一想到顾泽慕就要哭。
只是当她跟着陶氏真的出了城去看,才大吃一惊:“怎么会有这么多灾民?”
陶氏的脸上露出担忧的神情:“这段时间一直在下雨,听说黄河又泛滥了,沿河都被淹了,下游更是沦为泽国,朝廷虽然一直在派人救灾,但哪能救得了那么多人……”
陶氏说着,连忙让家丁将锅架起来,因着天气炎热,怕这些人生病,所以又让人另外架了一口锅,放一些药材煮水,分给灾民们喝。
灾民们见到锅子架起来,有一瞬间的骚动,但陶氏早有准备,安排家丁让他们排好队,又不顾辛苦地站在锅子前,亲自动手给灾民舀粥。
她虽然穿着朴素,头上也卸掉了大部分钗环,但肤白貌美,且这些年养尊处优,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家。不少灾民在她面前十分拘谨,倒是陶氏,一直面带微笑,看到老人家或者带着孩子的妇人,还会亲切地让他们慢一点。
其他地方也有豪门贵府里在施粥,但都是下人,不仅煮的粥稀薄许多,下人们对待灾民也粗暴许多。而威国公府这边,因为有陶氏在,却是没有这些情况发生的。
其实京中也有不少流言,认为陶氏只是故作姿态以博取好名声,可这儿臭气熏天,冬日室外更是滴水成冰,她却已经做了十来年了。
就在顾清宁陷入沉思的时候,她忽然感觉到有人碰了一下她的腿,她回过神,才发现是个三四岁的孩子,瘦骨嶙峋,一双大眼睛怯生生地看着她。
一个妇人从队伍里跑出来,一把将他扯到自己身边,满脸惊恐地跪下来朝顾清宁磕头:“小姐饶命,他不是故意的。”
顾清宁摆摆手,让春樱去把她扶起来。
那妇人瑟瑟发抖,顾清宁便让春樱去打了一碗粥过来,递给那妇人。
妇人瞪大了眼睛,她虽是逃难过来的,但从前在家乡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见过大户人家的小姐,别说是碰脏了衣裳,便是贴近了一点,都会被婢女大声呵斥,甚至还会挨打,哪里像顾清宁这般,不仅放过她们,还会给她粥喝。
那妇人千恩万谢地捧着粥,母子二人珍惜地喝着,那分明只是一碗稀的不能再稀的白粥,那孩子却像是吃到无上美味一般,最后连碗底都舔干净了。
顾清宁却心情极为沉重,她她不是没有见过瘦弱的孩子,但没有见过瘦成这样的孩子,头甚至比身子还要大一些,就像骨头上只裹了一层皮,四肢像是筷子一般,仿佛不经意就能折断。
她又往旁边看去,入目所及都是这样的人,一个个都是骨瘦如柴,唯有一双眼睛仿佛带着光亮盯着锅里的粥,有些甚至不等粥凉,便迫不及待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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