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赵太师坐着轿子匆匆赶来祁王府,人刚入厅,那个缩在角落里的赵俊这才壮了壮胆子,委委屈屈喊了声“爹”。
赵太师现在哪里有空去瞧他,迈步上前躬身:“祁王殿下。”
坐在正厅中央座椅上的李夜秋向着他淡淡道:“没有扰了赵太师的清梦吧?”
这话听着有几分寒意,赵太师稍稍抬头望去,随后又将头低了下来:“小儿夜闯祁王府惊扰到了祁王殿下,是臣教子无方,望殿下恕罪。”
李夜秋道:“念在他是你赵太师的小公子,下午的事,本王也就不同他多计较了,可这夜闯祁王府。”他后仰倚在靠背上:“你还想让本王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吗?”
赵太师屈膝:“殿下宽宏大量,小儿他五岁落井后便心智不全,做事从不过脑,所以才会惹下这大祸,都是臣的错,臣回去一定会好好严惩,绝对不会再有下次。”
在梦中被惊醒,来祁王府的路上还犹如做着一场噩梦,赵太师怄得现在就想回身抽死那小子。
李夜秋接过石伯递上来的茶水,轻抿了口,斜睨了一眼木木呐呐缩在一旁的赵俊,若不是早就知晓他心智不全,夜闯王府暂且搁下不谈,就单说他闯了颜落的屋,任他有十条命都不够死的。
初见赵俊是数月前,在皇宫里。
那日太后寿诞,宫里比平时要热闹许多,朝中大臣携着家眷进宫为太后贺寿,好话是一个比一个会说,贺礼也同样一个比一个贵重。
李夜秋本就不喜闹,他想,与其在宫里被吵得头疼,倒不如回府多陪陪颜落,可姚婕却非要让他露上一面,
在大殿内,那个南诏的紫穗公主饮酒喝多了,先把孙皇后骂到哭哭啼啼回了寝宫,后是对着李宏轩拳打脚踢,太后只说了句“胡闹”,眉眼里满是不悦。
等宫人扶着紫穗公主离开大殿回了寝宫,这场闹剧才算作罢,李夜秋哼笑了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同姚婕轻言几句后起身离开。
他在御花园中负手立了会,月色斜照在他身上,清风缓慢拂过,他此时像是一个与这皇宫毫无关系之人,如一抹清影,浅而幽。正当要离开,右侧传来吵闹声,偏头,他看见了李宏轩最小的那个皇子,还有站在小皇子身前的少年,赵俊。
李夜秋在两个时辰前见过赵俊,那会刚进宫,他跟在赵太师身后,等到了寿诞上,别的官宦子弟互相有说有笑,唯独他,傻乎乎地坐着,不言不语。闲来无事的大臣在一旁嚼着舌根,一个说,赵太师的小公子五岁落井后便心智不全,可惜了,另一个听后恍然大悟,那不就是傻子吗?等两人舌根嚼得差不多了,才发现李夜秋就坐在一旁,互相看了一眼,便脸色不大好地挪了挪位置
现下,那个年幼的小皇子溜出大殿在御花园跑来跑去玩耍,没留神,撞上了独自在外的赵俊,结果没有稳住步子,后仰摔倒,赵俊也是好心伸手去扶他,却被年幼的小皇子数落了好一会,最后等小皇子自己站起身,他指着赵俊道:“你这个傻子。”
小皇子会这么说,约莫是谁在背后嚼舌根,被他听了去。
哪晓得,赵俊听后只是冲着小皇子笑嘻嘻。
小皇子虽年幼,但一副大人的模样,不爱看他那样,便又连连数落着。
这数落,那听着,李夜秋慢慢上前,不轻不重踹了赵俊一脚,随后看向小皇子,小皇子一愣,左右看看,唤了声皇叔后便跑开了。
而此时,祁王府的厅内很安静,赵俊依旧缩在墙角,那一脚不重,但他记住了,撇撇嘴还时不时朝李夜秋瞄两眼,然后冲赵太师看看,寻求安抚。
赵太师没空安抚他,因为自己这脖子都快木了。
就在这时,水玉从厅外走进来,见了赵太师的模样,他愣了愣。
李夜秋问:“怎么了?”
水玉走上前俯身,在王爷耳边低语了几句。
李夜秋放下手中的杯子:“本王权当他是年幼无知,这次便再饶他一回,不过,倘若要是再有下次,本王想,就不必差人去府上劳烦赵太师你了。”
赵太师听后一身虚汗,连连应声,恭恭敬敬躬身后,方才拖着那个不省心的儿子告辞离开。
待府门被石伯重新关上,李夜秋起身出了大厅,向着秋嬅院走去。
今夜,李夜秋会出现在颜落屋里,倒不是算准了赵俊会来翻墙头,只是因为颜落不好睡,陪了半天,眼瞅着睡下了,那个赵俊一哭一闹,又把颜落给闹醒了。
走在长廊上,李夜秋想着,不如把这秋嬅院改成秋嬅屋得了,可又一想,到处密不透风,岂不是要把颜落给闷坏了?
入了屋,陪在里屋的小阮福了身。李夜秋上前,遣了水玉和小阮,掀帘入了里屋。
颜落此时坐在床榻上,长发散落着,现在快要到子时,可她却毫无睡意,手盘弄锦被上的牡丹刺绣,等李夜秋坐在了床榻边,她便抬眼问:“方才怎么了?”
李夜秋的手指顺着她的长发滑下,在底端轻揉了揉,温着声道:“没什么。”
“可我听见有人在哭?”
“兴许是你听错了。”
李夜秋转了转话,扶着颜落的身子让她平躺回去:“时辰不早了,要是再不睡的话,天就该亮了。”
颜落躺下,精神好到不行,她舔了舔唇:“可我睡不着。”
李夜秋含笑打趣问道:“那怎么办呢?”
颜落侧身,拽着李夜秋的袖子,好像生怕他走了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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