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引子
一九四五年农历四月二十七日,我出生在甘肃省静宁县县城东街一户普通人家,一个渴望男孩的家庭。
那年妈妈三十岁,在现在的年代,是最好的生育年龄,然而那个时代,已经是大龄了。没有男孩就等于没有孩子,全家人都迫不及待了。
我的出生给全家人带来了极大快乐,妈妈是最快乐的人,她想:从此可以不受气,可以挺起胸膛做人了。
那时家中有祖父王丕模,祖母王靳氏,父亲王重卿,母亲毛德贞,姐姐王士君,有了我,共六口人了,家景殷实,是一个名符其实的小康之家。
家中除以上说的六口人,其实还有一个特殊身份的男孩,比我大五岁,小名巍子。他本是妈妈的乳儿,后来他的母亲父亲先后去世,他就成了我们家的一员,我家从此七口人了。
我们家祖籍山西,明朝年间移民到静宁。那时静宁境内草木茂盛,荒地荒山很多,我的高祖太爷领着一大群子孙在县城东南十五里的山上找到一块地方,认为风水好,就在那里安营扎寨啦。
开荒地,盖房子,三年过后,一个村落建成了,取名王家大庄。
于是我的家族就在这里繁衍生息,一代又一代传承下来。在我的记忆里,王家大庄已是有几十户人家的中等村庄了。
王家大庄来城里定居的仅我们一家,地址在县城东街6号。
我家的院子很奇特,宽约十米,但很深,有一百多米。
院子分三部分:前院是房舍,二十多间,除我家自用外,其余的租给四五家房客,房租极便易,房东房客们和睦相处,倒也相安无事。
中院是牲口圈、猪圈和厕所。
后院是园子,里面有果树和花草,那是我童年的乐园。
我们家的主营是开醋坊,另有八亩地,租给别人种。醋坊的活主要是爷爷干,特别忙时也雇零工。
爷爷待人热诚善良,干活勤快利索,特别能吃苦耐劳。
奶奶和妈妈除作家务外,也在醋坊当帮手,奶奶和妈妈也都非常勤快。
爸爸在外边做生意,在县城南关开一间杂货商店,雇一个店员,生意不错。后来又有了一辆马车,雇一个马车夫,在兰州平凉间来回贩运,利润可观。到解放时,爸爸的生意己有相当规模。
家中收入颇丰,衣食无忧,算得上比较富裕的家庭了。民国十八年,北方大旱,关中和陇上更是饥谨荒年,可我们家似乎还不太知道。
有一天妈妈穿着新衣服带着礼物去给大姨的孩子过生日,半路碰见外祖父,被他狠训了一通。外祖父说:“都什么时候了,到处饿死人,你还有心思走亲戚!”吓得妈妈赶快跑回家,亲戚也不走了。
事后妈妈才知道饥荒的确很严重,这正应了那句老话:“饱汉不知饿汉饥”。荒年过后,我家还存有许多粮食。
在我最初的记忆里,我们家族已经很大很兴旺了,虽说我们住在城里,但和王家大庄的联系很紧密,过年过节祭祀祖先我们都要到乡下去。
我们家几乎成了驻县城的“办事处”,王家大庄的乡里人来城里买卖、看病、求学等等,都要在我家落脚。每次来人,我的家人总是热情接待,毫不怠慢,因此,在乡亲们那里有很好的口碑。
另外我家在城里和乡下还有许多亲朋好友,比如爷爷的姐妹张家姑奶奶、于家姑奶奶家,奶奶的兄妹靳家舅爷、胡家姨奶奶家,还有四个姑父姑姑家,亲戚间都礼尚往来,亲密友好。
爷爷还是“孝义会”的成员,这种民间组织在当时很普遍,功能是互相协作操办成员各家的红白喜事等。爷爷参加的是东关、东街部分人组成的孝义会,有十几家成员,谁家有事,成员们出钱出人,共同帮忙筹办。
孝义会每月还有一次聚餐,在各家轮流举行。由于经常办这些事,我们家过事时就雇一两名厨子来家主厨,奶奶妈妈充当助手。久而久之,奶奶学习做得一手好饭,妈妈手艺也不错。
在家中,爷爷和妈妈最忙、最累,但他(她)们忙中偷闲无微不止地呵护我,疼爱我,对我倾注了全部的爱。
爷爷说他外出干活或在早市,一想到我就急得不行,活儿也不想干了,想马上回家看看我,抱抱我。
妈妈再忙再累,甚至挨打受气,但一想到她的“宝贝”,浑身就充满了力量。还有姐姐,也是无限地爱我,甚于爱她自己。
至于奶奶姑姑们,对妈妈苛刻,对我倒也喜欢。
听妈妈说我婴儿时瞌睡特多,几个姑姑来看我时总在睡觉。没办法就把我抱去放在奶奶炕上,几个姑姑围坐一圈,看着等我醒。有时叫妈妈喂奶想搞醒我,结果我吃完奶又呼呼大睡,直到姑姑们回家时我还没醒来。
爸爸在南关做生意,很少回家,和妈妈的关系不太好,偶尔回来时听见他们吵架。在我的记忆里,爸爸对我既没有打过骂过,也没有亲过抱过,比较漠然,在他身上我没有感到父亲的爱。
其实我也没有亲眼看见爸爸打妈妈,甚至没有亲眼看见奶奶怎样虐待妈妈,因为我记事时已经解放了。妈妈所受的痛苦,事实上也是封建社会千千万万中国妇女受压迫受欺凌的缩影,是男尊女卑旧社会的罪恶。
第二节爷爷的故事
爷爷是我最崇敬的人,也是在我成长过程中对我影响最深的人,我的诚实、热情、做事认真的风格,无不显现着他老人家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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