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错了。」金蜜镝打断他,「我说的是吕氏后族,而非太后。有些臣子为
了替主上分忧,不惜去做种种脏活,甘愿背负骂名,以此自诩忠义无双——如此
行径,不过是玩弄权术而已。须知天子行事,如日月行天,世人皆见,自当正大
光明。何况我汉国以孝治天下,士子以孝廉入仕,天子谥号必以孝字为先。若将
孝字弃若蔽履,无异于为图一时之快,而坏百世基业。其间得失,程大行尽可以
不计较,但金某身为辅政,又岂能置之不理?」
程宗扬总算理解了金蜜镝的苦心,他不是愚于忠孝,而是作为辅政,必须要
为汉国的长远考虑——问题是这关自己鸟事?
程宗扬索性道:「敢问金车骑,怎么光明正大地解决朝廷乱局,还不耽误为
太后尽孝呢?」
「上太皇太后尊号,移居长信宫。」
程宗扬沉默半晌,金蜜镝的意思是给吕雉足够的尊荣,但必须让她离开权力
中央。不过自己对此并不看好,先不说吕雉接不接受,即使她同意交出权力,可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不彻底灭掉吕氏,天知道将来还会有什么幺蛾子?
看着金蜜镝的脸色,程宗扬知道这已经是他能够作出的最大让步了。
「可以。」程宗扬眼也不眨地答应下来,「下官这便去永安宫,恳请太后移
宫。金车骑若是不放心,可以让赵长史随我一道。」
金蜜镝扬起头,望空道:「尊驾以为呢?」
空中一声轻笑,一个身影伴着雪花,宛如飞鸿般飘落下来。
剑玉姬穿着一袭雪白的长袍,整个人如同散发出淡淡的光芒,那条白袍式样
简约到了极点,反而看上去有种出尘的神圣感。她的长发挽成一个椎髻,髻上戴
着一支青玉簪子,簪身光华流动,一看就不似凡品。此时踏着白雪款款行来,整
个人如同幻影一样,没有在雪地上留下丝毫痕迹。
「江都王邸宫人,见过车骑将军。」剑玉姬一边说,一边依着宫人礼数,侧
身施了一礼。
金蜜镝望着她,良久道:「太平道?」
剑玉姬单掌竖在胸前,重新稽首施礼,「太平道大贤良师座下弟子,见过金
车骑。」
「朝廷之事,尔等也敢插手,大贤良师不怕诛灭吗?」
剑玉姬不动声色,从容道:「我太平道唯以天下苍生为念,无暇谋身。」
程宗扬表情怪异,别人是狡兔三窟,这贱人却是一堆化身,居然又冒出来一
个太平道的身份——汉国的太平道不会已经被她鸠占鹊巢了吧?
「车骑将军方纔所言皆是正理,奴婢钦服不已。」剑玉姬道:「只是长信宫
远在上林,如今天寒路滑,车驾难行。依奴婢之见,当诏命洛都令,征发徭役,
以黄土筑路,以免延误太后凤驾。」
金蜜镝道:「筑路之事,请建太子赴长秋宫自禀。」
剑玉姬说的筑路只是试探,要紧的是以谁的名义下诏,让洛都令征发民夫。
金蜜镝要是稍有疏漏,一不留神答应下来,刘建转头就敢以天子的名义下诏,
再堂而皇之地宣称得到金车骑的支持。但金蜜镝岂会轻易入套,他寸步不让,让
刘建亲自到长秋宫觐见禀报,逼其以臣下自居。
眼下不是撕破脸的时候,剑玉姬投石问路,一击不中,也不再纠缠,慢条斯
理地说道:「请太后移宫之事,关乎社稷,想来金车骑也不欲惊动太多人,招惹
物议。金车骑若是同意,程大行、赵长史以外,我方也去三人。」
程宗扬心下一动,眼下几方势力,就数刘建的党羽人马最多,尤其又莫名其
妙地蹦出来一个太平道,令人摸不清深浅。眼下她主动提出限制人数,自己求之
不得,当即说道:「那好,每方出三人,加上我这个带队的,一共十人。」
剑玉姬道:「金车骑觉得呢?」
雪花落在剑玉姬的身影上,随即消失不见。金蜜镝知道眼前只是个虚影,不
愿多费口舌,只略一点头,应许下来。
剑玉姬轻笑道:「十人也不算少了,一道去的话,只怕惊扰了太后,不如分
道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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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共十人?」秦桧问道。
程宗扬点了点头,「那贱人要求分成三组。长秋宫去的是单超,金霍一方去
的是赵充国和冯子都,那贱人只说他们收买了一名永安宫内侍,其他两人没提。
我们这边你和卢五哥肯定是要去的,还剩下一人——四哥呢?「
「斯爷神龙见首不见尾,」秦桧道:「眼下多半在凉风殿。」
吕巨君已经是瓮中之鳖,盯紧刘建纔是正事。有斯明信盯着,自己能放一百
二十个心。程宗扬想了想,「卓教御呢?」
秦桧道:「尚在宅中,此时相召,只怕要半个时辰才能到。」
自己手边的人马大都投入宫中,再把卓云君召来,老巢就彻底空虚了。剩下
的人手里面,吴三桂是阵前猛将,入宫行刺这种事非其所长。王孟也是一样,而
且长秋宫同样需要人坐镇。至于蔡敬仲,自己一想起蔡爷,就心头发慌,头皮发
麻,都快落了心病了。刺杀太后这种大事,自己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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