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祥发钱庄,不是整个西陵王朝最有信誉的钱庄吗?怎么会说倒闭就倒闭?”我扶着柱子站起来。,过了那么久,被秦剑踹的那一脚还是痛,估计真真痛得入了骨。
“我们祥发钱庄的确信誉良好,分号开了一间又一间,那是因为你爹还在。”这掌柜说这话的时候瞥了我一眼,这一眼饱含蔑视与嘲讽,但不经意间又带着一抹悲凉与哀痛,要是以前我一定大发雷霆,但如今被人吐唾沫都可以忍了,何况是白眼?
“说详细点,把你知道的全说。”
“如果小姐想知道,那小的说就是了,这几个月,楚家经营的茶楼、胭脂坊、绸缎庄不知道为什么,一间接着一间倒闭,速度快得惊人,像约好了一般。”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有人说是你娘生前奢侈无度,亏空了楚家的家底,也有人说是你娘娶的五夫,个个是骗子,是冲着你们楚家的家财而去的,更有人说你楚家早前遭劫,丢失了数不清的钱财,生意上周转不来,也还有人说楚家的劫来了,更有人说……总之是众所纷纭,谁也说不清是什么愿意,但谁都亲眼看着楚家一点点败下去了。”
“钱庄最重要的是信誉,昔日在他们心中永不倒塌的楚家,已经不能让他们心中有保障,钱放在我们钱庄已经不能让他们安心,他们开始彷徨惊慌了,而这个时候对面多了一家瑞发钱庄,掌柜不知道何人,只知道实力浑厚,来头很大。”
“京城富商、达官贵人经常在那里出入,寻常百姓看到官家、富商都将钱存进瑞发,纷纷跟风,于是我们钱庄客户越来越少,甚至可以说门可罗雀,今日小姐来了那么久,可曾见过一个人进来?”中年掌柜自嘲地笑笑,脸上带着丝丝无奈。
“本来钱庄生意就差,但几个月之前,听说小姐与侍卫通奸,不但卷了秦家的款,还吞了银号的银两,逃得不知踪影,这谣言一出来,顿时轰动整个西京,人人奔走相告,纷纷来钱庄将钱取回去的人,将整个钱庄挤得水泄不通,不消一天,整个钱庄的银两、贵重物品被一取而空,混乱中,连我们的伙计都被他们砸伤了好几个。”
“我们到处去找小姐,希望小姐回来像所有人所没有吞掉钱庄的钱,让所有人安心,但我们找遍了西京,都见不着小姐。”
“钱庄空了,又没有人敢来存钱,钱庄没有收入,何来钱支给伙计,钱庄多年的老伙计,虽然不舍得,但又要养家糊口,不得不纷纷离开,驼背的老掌柜是我爹,他自小在祥发做,感情很深,钱庄生意一落千丈,他整天焦虑不安,整晚整晚睡不着觉,难得睡着那么几次,总是在梦中哭醒,说对不起楚少爷。”
“爹年纪大了,那经得起这样的折腾,终于在一个月前离开人世,临死前死死抓住我的手,要我一定保住钱庄,我何德何能?我爹都保不住,我对这又一窍不通,我拿什么去保?”
“我不答应,爹竟然死不眼闭,如今这钱庄的人走光了,只剩下我一个,我苦苦撑了一个月,将家里的积蓄都用在这上面了,这么大的钱庄,灯油火蜡,铺租又贵,我撑不下去了,钱庄倒了,银两我没吞一文钱,我尽力了。”
“楚少爷何等聪明绝伦,想不到竟有你这样的——真是天绝楚家,天绝楚家呀。”他边说边摇着扇子叹息,听得我心揪着难过,楚家这个词第一次如此沉甸甸地压在我的胸腔上,压得我有点喘不过气来。
“小姐,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小叶彷徨无措地看着我。
“我们回楚府,好好将这狗血洗干净再说。”还好,我还有一个家,虽然爹娘已经不在,但起码能遮风挡雨,让我好好睡一觉。
当我们看到昔日气势磅礴的楚府,化成一堆废墟的时候,我吓呆了,用手捂住嘴巴很久很久不会说话。
以前总嫌这个家冷清,以前总嫌这个家没有玩伴,我以前总是嫌弃这样,我总是嫌弃那样,但如今看到自己唯一的家划为废墟,感觉心头被剜了一刀似的,那些儿时的快乐全涌了上来,但很快又全化作痛。
我在废墟上发疯地跑,这就是我的家,这就是我的家,走得太快,不小心被突出的砖瓦拌倒,整个人扑了下去,满手是灰,也满手是血,但我不觉得痛?爬起来继续跑,小叶在后面哭着叫我,她来追我,但总是追不上,因为我跑得比她快。
这里我与娘常来,这里是娘醉酒的地方,这里是我经常玩捉迷藏的地方,这里原本有条小溪,这里是是荷花池,夏天的时候,荷花开得真漂亮,这是——
这是我爹与娘的家,这是我们的家,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呆呆地站着,风很大,满天黑色的尘屑在空中飘扬,吹进眼睛,很痛很痛,痛得流了泪,我回家了,但我的家只剩下断壁残垣,放眼看去尽是焦土。
我无家可归了。
我跌坐在废墟中,双脚渐渐发颤、发软,根本无力再站起来。
小叶彷徨无挫地看着这一大片焦土,她轻轻的啜泣声,渐渐边成号啕大哭,哭得声音哑了,又变成呜呜悲泣,有点像午夜的风声。
爹娘去世,我想哭,但没有眼泪,如今眼泪疯了一样淌着,似乎要将以前没有流过的泪,一夜流干,嘴巴张着,但喉咙深处却发不出一丝声音,欲哭无声,多难受。
我在这里坐了整整一晚,半夜小叶睡着了,淡淡的月光下,她脸上泪痕未干,而我没有一点点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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