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飕飕催早寒,鸿雁翅湿高飞难。
七月二十七日酉时初刻(下午17点多),长安东郊盛王庄园,甲胄俱全的卫伯玉刚送走李琦,就又率二十名身披重铠的安西牙兵顶着如注暴雨,巡视戒备森严的粮仓和人乱如麻的粥厂。
盛王作为武惠妃之子,深受圣人喜爱,所封庄园占地极阔,不仅拥有数千亩良田,林泉台榭也一应俱全。庄园内本就有一处粮仓,用于积存田地收成。可从今年三月起,盛王忽在庄园东墙外大兴土木,建起一座可储藏数万石粮食的大仓库,并迅速将之填满。
粮仓西侧比邻庄园,并未开门,其余方位则各开一门。待洪灾一起,盛王又在粮仓南门外搭架粥厂,救济流民。庄园附近人来车往骈肩累足,一时成为长安东郊最知名之地。
近日灾情愈演愈烈,盛王粮仓供不应求,虽每夜都有数千石粮食偷偷运入,却依然无法满足赈灾所需。不得已盛王只好发出风声高价求购粮食,嗅到铜臭味的商队立即云集庄园。
南来北往的商队中鱼龙混杂,卫伯玉担心有人对粮仓不利,特意请李相和高节帅增派数十名安西牙兵和百余名相府卫队武士。卫伯玉比照边军章程,任命安西牙兵为队正旅帅,对战力参差不齐的相府卫士严加操练。而他也衣不解甲日夜巡视。
“那个该死的裴诚究竟躲在哪里!”雨急如鞭,抽打着卫伯玉的明光铠和胯下的坐骑,却无法浇灭他胸中复仇的火焰,若非高节帅严令他看守好盛王粮仓,卫伯玉真想离开长安,全心追捕杀害两名袍泽的凶手。
归义坊夜战,卫伯玉惜败后被迷晕。待他醒来,两名牙兵兄弟已不明不白死在金城坊邢縡宅中,成为高节帅勾结王焊谋反的罪证。
有惊无险熬过王焊案,李相的心思全在朝堂争斗上,早将两名无辜送死的安西牙兵抛之脑后;高节帅命安西进奏院厚葬冤死的牙兵抚恤遗属,但他忧心的是家族的安危和封王拜相,也无穷追凶手之心。
大人物操心的是天下大局,顾不得一二小卒的生死。卫伯玉却执着于“有仇必报”的古老信条,发誓要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王焊案尘埃初定,卫伯玉就着手寻觅真凶。他花了数月时间,耗费九牛二虎之力,只隐约查明归义坊夜战牵扯到李相杨国忠东宫等多方势力。而除了李相,其余各方均有可能下手害死安西牙兵。
一筹莫展之际,给李相送雪莲丸的霨郎君主动告诉卫伯玉,动手害死两名牙兵的是闻喜堂掌柜裴诚。卫伯玉初听有些愕然,不知裴诚是何方神圣。待王霨将王焊案中各方的算计和筹谋掰开揉碎一一点明,卫伯玉才明白裴诚下此毒手,是因为东宫要诬陷高节帅勾结李相谋反,以报当年韦坚案之仇。
当年韦坚案震惊朝野,在长安长大的卫伯玉自然有所耳闻。李相与东宫明争暗斗的孰是孰非,卫伯玉理不出
(本章未完,请翻页)个头绪,但他觉得,无论如何,肆意以无辜者性命为棋子的行为,着实可恶。
卫伯玉一瞬间怀疑过,王霨与自己长谈别有用心。可对方似乎猜出他的心思,明言素叶居与裴诚仇怨甚深,会全力缉拿,不需他人相助。之所以告知真相,只是不希望他稀里糊涂。
卫伯玉不奢望自己能扳倒元凶东宫,但他决意靠手中的刀剑向裴诚讨个公道。冬至大朝会后,高节帅留京为相,卫伯玉借机登门拜访,恳请调离李府,高仙芝表示会慎重考虑。
谁料高仙芝初进政事堂,千头万绪忙碌不堪,此事一拖再拖,直到洪灾来临,卫伯玉仍未离开李府。等盛王李琦开始放粮赈灾时,卫伯玉又被李相派到东郊庄园,负责保卫粮仓。幸亏素叶居一直派人及时通报追踪裴诚的进展,才让卫伯玉不那么焦灼。只是裴诚狡诈如狐,霨郎君用尽手段,却仍未抓住他的尾巴。
“灾情缓解后,某再也不干这无聊差事!”卫伯玉嘴上埋怨,却依然恪尽职守,双眼紧盯来来往往的灾民和商队。转眼间,他已巡视到粮仓东门。东门乃进粮之门,门外驼马喧嚣大车如龙;粮仓内,数百名丁壮正在相府卫士的监督下,车推肩扛,将堆积如山的麻袋运入粮仓。
抽检称重结算等事项均由盛王府和李府的仆役掌管,卫伯玉数次撞见商人贿赂管事的家仆,为此他特意向李府管家李庄念叨过,李庄面上答应会整肃家仆,却毫无实际举措。
眼下就有个双耳招风的商队首领从袖中摸出数枚银币塞入负责抽检的家仆手中,喜笑颜开的家仆当即大手一挥,不再解袋检查商队的粮食。
“算了,眼不见为净。上梁不正下梁歪,估计李管家也不干净。”腹诽不已的卫伯玉策马而去。
巡查一圈的卫伯玉再次转到粮仓东门时,“招风耳”运来的数百袋粮食大部分已被丁壮搬入库中,商队也正要驱车离开。
“这几袋粮食轻不少,看来又有人收钱了。”
“嘿,不光缺斤短两,袋子里还有点怪味呢!”
“低点声,这支商队凶得不行,可别得罪他们。”
两名搬粮丁壮的对话传入卫伯玉耳中,借着东门灯笼的亮光,他打量几眼商队中的伙计,粗壮有力的臂膀和矫健齐整的步伐令其疑窦丛生。
“不对!”卫伯玉抽出长剑,催马向前。待逼近商队时,他双脚离镫,跃上商队马车:“这些人心怀叵测来意不明,快截住他们。”
安西牙兵和相府卫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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