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亦有道,这物竞天择,弱肉强食,便是妖族的至理,也是妖族的道,狐妖一族修炼的《天狐魅术》以“情愫”和炉鼎为道,终究只是旁门左道,是以梅绛雪近千年的修为,也只是落了个“八面玲珑”而已。
春三十娘自通了灵智后,便采撷天地日月的精华,千年以来,无数个日夜的修炼不曾懈怠,不知吞噬了多少觊觎妖族内丹的修道之人,与数十场刹那间便决生死的厮杀之中存活下来,见过多少尔虞我诈的险恶伎俩,在通往妖王之尊的道路上更是辣手无情,以尸山血海之中的累累骸骨,铸就了百莽山的圣庭。
人间的情愫,不过是镜花水月,甚至不如那干渴之时的一滴水,能够滋润唇齿;不如那受伤之际的一株黄精,能够滋补气血;妖族之中虽然有痴迷情愫者,但却绝对不是百莽山的妖王,千年蜘蛛精--春三十娘!
眼前这包文正文弱的身形驻足与九曲廊桥,那一首无病呻吟的诗词与耳边萦绕,春三十娘淡然一笑,凡尘俗世之中的寻常事,又怎么滞留与心中片刻,伸出柔荑举起玉盏,饮胜之后依旧是吝啬言词,对梅绛雪的情郎不屑一顾。
包文正心中早已升起了惊疑,暗自揣测这红衣女子到底是何方妖孽,那目空一切的气魄,却仿若是与生俱来,那是对任何事都不会眷恋的漠然,那看似娇弱的身躯上隐隐散发出来的傲气,便是连千年狐妖梅绛雪都要陪着小心,也开始推测这红衣女子的身份。
只是,还不能确定这红衣女子,便是那“妖妻鬼妾”之一,百莽山的妖王,千年蜘蛛精--春三十娘!
梅绛雪素来知晓春三十娘的性子,自是不以为意,望着那飘然出尘的包文正,那昔日与短松冈书斋前的拼死相护,今日解开心结后重游旧地的情深,以及此刻看透世情的落寞和洒脱,重叠在了一起,竟是又平添了几分睿智和从容。
“既然世道不易,何处不是桃花源?”梅绛雪却是坦然自若,一语双关的说道:“侍奉二老百年,方为人子本分……”
梅绛雪此言并非那么单纯,而是直指人伦大道,不孝有三,家贫亲老,不为禄仕,为二不孝也;不娶无子,绝先祖嗣,三不孝也。
意欲以此为牵绊,令包文正不再远游,方可水到渠成的结为秦晋之好,厮守一生。
“自当如此!”包文正含笑点头,掷地有声的说道,但心中却是五味杂陈,愧疚不已。
养育之恩不能不报,如今双亲已然年迈,养老送终本是人子的本分;但系统限制的寿元如利刃悬颈,迎娶“妖妻鬼妾”更是难如登天,那邀月宫主和怜星宫主于移花宫中苦等。
若是枉顾养育之恩,便不当人子;若不改初衷,便是无情无义。
为今之计,欲要两全其美,就只能以情愫为羁绊,寻一女子侍奉双亲终老,颐养天年。
春三十娘眼见梅绛雪锦绣心肠一如往昔,却将心思尽数总在了男欢女爱之上,更是觉得无趣之极,便起身驻足与湖畔之前自斟自饮,漠然的望着玉漱山庄中的景致。
“天道有缺,成仙之路早已断绝,世间一切皆是过眼云烟……”
春三十娘的语调清冷,突兀之言辞冲淡了九曲廊桥上的郎情妾意,大有焚琴煮鹤之意,却也是性子使然,百莽山高高在上的绝世妖王,又何尝会在意他人。
“成仙……”包文正眼见这红衣女子终于开口说话,便顺着话茬接了上去,故作惊奇的望了过去,轻声说道:“却是不知,成了仙人,又能如何?”
春三十娘负手而立,那婀娜的身姿于红装素裹之中,衣袂飘飞只欲乘风而去,淡声说道:“自此摆脱轮回之苦,与日月同寿,三界之中最尊贵便是神仙。”
那欲与天公试比高的豪情,自看似纤弱的弱质女流身上涌现,却不觉突兀,反而平添了高山仰止的气概。
包文正闻言之下,对于这红衣女子的身份又有了几分清晰,能令千年狐妖梅绛雪作伴,更放言要矢志成仙,除了百莽山的妖王春三十娘,还有何人!
包文正拱手施礼,面颊之上流露出钦佩的神采,言道:“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
“咦!”
春三十娘惊奇的侧首望了过去,那秀美绝伦的面颊上浮现了嘲弄之色,冷笑着说道:“苦心人天不负,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天地不仁,亘古便以万物为刍狗!”
“这贼老天,又何曾在意过蝼蚁的死活!”
那淡淡的妖气萦绕与纤弱的娇躯,秀美绝伦的面颊更显妖异之感,一双明亮眸子之中光彩夺目,红衣飘飞之中那蔑视天地的傲气,令人震撼不已。
包文正三缄其口,不再出言辩驳,在未了解这“春三十娘”性子之前,多说无益,反倒会留下难以磨灭的痕迹,不如旁观仔细。
梅绛雪本就是聪颖绝伦的千年狐妖,眼见春三十娘流露出妖王本性,恐被其牵连,徒令刚迈入修行之境的情郎生了魔障,便含笑走了上前,将话题引到了别处。
“妹妹却是不知,文正的琴技极高,愿以舞相合,共酬谢这春光似锦。”梅绛雪嫣然一笑,轻抬皓腕便有白光乍显,一副瑶琴便显露与琴台之上,而后走了上前驻足,静待琴音。
包文正暗赞梅绛雪的蕙质兰心,不动声色的走到了琴台前落座,手指拨弄琴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
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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