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像块蛋黄打在天空中央,昏黄且边界模糊,各色云彩在空中不断地拼凑成各种似是而非的形象,然后又打乱重组。
碧波万里,海风在耳边咧咧作响,一艘商船破浪前行,商船叫“安平号”,是艘二桅福船,载货量顶破天也不过100吨左右。此时海风正盛,两根船桅都升满了帆,安平号像犁头一样犁开波浪,快速前行。
只是这样一艘船,洒在了无边际的大海上,看起来,就像一粒芝麻漂浮在鄱阳湖上一般,连它的行驶都像是无意志的波浪摇曳的结果,而非人力刻意所为。
安平号甲板上,一群头上松松垮垮挽着个髻,身穿粗布短衫的壮汉正忙手忙脚的把甲板上的东西搬运进船舱,缭手不断地根据风向调整船帆,中间还时不时响起船主何老实粗暴的指挥声。
在连续帮了几次倒忙之后,周天子干脆靠在甲板边沿,四十五度仰望天空,阳光太刺眼,周天子不得不改为四十五度俯视海面,自怨自艾的回忆着穿越以来的种种悲哀。
作为一个刚经历完高考,才十八岁的祖国花朵。不过是出海散散心,好挽救被三高两模摧残得出现返祖现象的智商。谁料一个失足摔进海里,一觉醒来,竟出现在了大明崇祯十三年,也就是公元1640年,的一艘走私船上。
悔不当初啊,黄山泰山五指山,西湖太湖太平湖,去哪散心不好啊,当初为什么就非要出海呢?海有什么好看的,不就一滩水洒上一把盐吗?
穿越至今已经十多天了,周天子还是没能适应这些古代人的生活环境。
语言是个问题,一船的福建老乡,操着“h”“f”不分的闽南语,骂起粗来间或还夹杂几句“丢你老母”。刚穿越过来的那几天,周天子觉得自己恍惚间又回到了四年级刚学英语时,那种雾里看花的烂漫,和两眼一抹黑的操蛋。
还有,南方如此炎热的天气,一群大老爷们留着长发也就算了。关键是,别说头发了,连身体也不知道多久才洗一次。反正周天子觉得自己都快成警犬了,经过每个人身边,不用抬头,闻香便可识男人。
周天子很是纳闷,这群救命恩人把自己从水里捞起来的时候,面对这样一个留着阳光帅气的平头,穿着精神帅气的“洋装”,醒过来还一口标准国语的帅气小伙子。他们除了自惭形秽之外,竟然没把这个异类再次抛进海里,实在是个异数。
更重要的是,这是一艘走私船。当与自己同睡一个舱的话唠候宝告诉自己,现在是大明崇祯十三年,而他们现在所在的这艘船是要把货运往大员,卖给红毛夷的。周天子吓得一跳两人高,明朝不是闭关锁国的吗,你们这是违禁出海,是作死!
候宝鄙夷的咧开嘴,先是嘲讽了周天子的不学无术,然后卖弄的说道,福建的月港早在隆庆皇帝时便已开关,准贩东西二洋了。何况现在的东海,人们只知郑芝龙,不知有朝廷,出海贸易只需花银子向郑家够买令旗,便可安然出海了。
候宝的得意嘴脸让周天子很是惭愧,作为煌煌一村的高考状元,被人嘲讽没文化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周天子有一种纳头便拜,杀人灭口的冲动。
不过想来,自己的历史课本只说过,明太祖朱元璋下令片板不许下海,确实没提过隆庆开关以及郑芝龙,所以这算是21世纪素质教育的过失,并不是自己没文化。反过来,离高考结束事隔多天,自己还记得“片板不许下海”这么一句有文化的话,历史老师实在该给自己颁发一朵大红花才对。
这么一想,周天子决定大度的原谅候宝的小人得志。不过随后候宝的一句话让周天子倍儿后悔怎么就没动手勒死他。
“不过啊,咱们何老大舍不得花钱,并没有向郑家购买令旗,所以你小子说咱们是违禁出海,也是说得通的。”
什么叫也是说得通啊,很说的通好不好,而且你是在走私啊,好歹表面惭愧一下嘛,你自豪个什么劲,没交保护费便是断人财路,断人财路会死人的好不好。
······
身后依旧一片热火朝天,周天子望着深不可测的大海纠结不已,要不,再跳一次海?说不定就穿越回去了呢。
突然一个巴掌重重的拍在后脑勺,船主何老实的嗓音适时响起:“丢你老母,杵在这想跳海啊!大伙都忙得脚不沾地的,老子捞你上来,是为了请你凑份吃白饭的吗?干活去!”
何老实是个五十出头的糟老头,微偻着背,若不是眼睛里不带掩饰的戾气,真的很难想象这个不起眼的老头竟管着这条船上七八十号人。
看着何老实似乎不介意帮他一把扔他进海的表情,周天子没好意思告诉他,他真的是想跳海。
心里把何老实上下十八代女性问候个遍,周天子才心满意足地度到船尾。船尾放着根手臂儿粗的铁筒,不到一米长,壁厚口小,他们把它称之为碗口铳,看模样都不知道是用来吓人的还是打人的。不过还好,船首还有一门佛郎机炮,这个炮,周天子再后是听说过,算是这个时代威力比较惊人的火器了。得亏还有这么一门佛郎机,否则单靠这门碗口铳,真遇上海盗,估计投降,都比用它安全些。
碗口铳边上堆着好几个箱子,小小巧巧,在周天子看来颇为可爱。好吧,就搬它了。
……好吧,依然很沉,不过一想到何老实那阴沉的臭脸,周天子咬着牙扛着箱子摇摇晃晃的往船舱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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