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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延兴微微地睁开眼睛,轻轻地转动头,床榻边上,一个小丫头正双臂垫着头,趴伏着休息。她叫采儿。从原本王延兴的记忆中,这个采儿,是王延兴祖母给安排的通房丫鬟。按说,官宦之家的通房丫鬟这种职业,是有较高职业素质要求的,不说貌美如花,那至少多少得是个美女吧,不说温淑贤良,那总的安分老实吧!可老太太给安排的这个丫头,十六岁多了,还一脸稚气,完全就没长成型,不会照顾人不说,脾气也是极差,跟头驴似的,没有一点做丫头的自觉,不仅不会顺着王延兴,还会时不时就甩脸色;用后世标准,大概可以用泼辣、野蛮之类的形容词来形容。再加上原本的那个王延兴也没有怜香惜玉或者尊老爱幼的概念,对这小丫头,态度自然也是恶劣无比。
但凡见了面,三次有两次要拌嘴,拌嘴不过两三句,就升级为吵架。王延兴自然是说不过采儿。说不过?那好办!动手!不管手里拿着什么,只管往女孩身上招呼。女孩本就力气小,再加之王延兴还动不动就召唤打手:他的铁杆小跟班刘伴兴——过来当帮手。采儿便每每都被扭倒在地,胳膊也被拧弯了压在脑袋上,还被迫答应下次一定听话……
待王延兴一放手,她就跑去王延兴的奶奶那里告状。说王延兴欺负她。老太太哪会当真责怪自己的嫡长孙?口头安抚了小女孩之后,不但不会去责备王延兴,隔三差五,还会悄悄地再给宝贝孙子百十来个钱的安抚费。
当然,这都是原版王延兴的所见所想,在现在的王延兴看来,自然不会再有当事人的感触。他更感兴趣的是:老太太为什要这么安排?有没有深意?小丫头如此倔强,总有原因吧……当然,想着两个小p孩斗嘴斗气的小破事,也会觉得有些好笑。
不过王延兴没有笑,他现在转转头就已经很吃力了,笑,这种需要许多肌肉配合的技术活还干不来。
他没有惊醒这小丫头,视线越过去,径自打量着“自己”房间的布局:除了自己睡的这张,宽大的榻榻米式样的床,便是几样几、案、绣墩之类的摆设。唐代的室内装饰十分简单,连后世最常见的椅子,现在还只是雏形出现:名叫胡床,模样跟后世马扎子倒是有几分相似。
窗户和门都朝外敞着,门窗的样式,倒是和平常古装戏里看到的差不多,细长的窗棱,糊着不太明亮的窗户纸。再想朝外面看看,却实在是浑身无力,举不起脖子,支不起脑袋。无奈地垂下。这本是轻微的响动,却让趴伏在侧的采儿一惊:“啊!你醒了!”
才说完,竟然也不管王延兴浑身无力,正需要照顾,跳起来,啪啪地就往外面跑,一面跑,一面还高喊着:“大郎君醒来了!大郎君醒来了!”
“这冒失丫头!”王延兴心里骂了一句,做一个贴身丫鬟,在主人身体最需要照顾的时候,竟然径直跑了,这业务水平,的确不怎么样啊!难怪不讨原版王延兴的喜欢。
没过几分钟,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哭哭啼啼的声音,“我苦命的孙儿啊……你总算是醒了啊……”
只听着这半是喜半是哀的声音,王延兴就知道是“自己”的奶奶,过来了。
别的不说,老太太对王延兴是真心好!用后世常说的话来形容,那就是捧在手里怕化了,含在嘴里怕融了。一知道王延兴醒来的消息,白发苍苍地,在人的搀扶之下,几乎是半跑着一颠一颠地过来了,想想过往的大小事情,就算王延兴已经不是那个王延兴了,可毕竟是血脉相连,不由得眼窝子一热,眼泪几乎就要流了出来。他想开口说一句感恩的话,可张开嘴巴,说出来的却是:“啊……啊……啊啊啊……”
这才觉得喉咙早就干得冒烟了,根本说不出话来。他努力地活动口腔,想挤一点唾液出来润一润喉咙,那也不是一时能成的。
可这一啊啊啊的,却惹得老太太更心急了,一面跑过来看到底怎么样了,一边让人赶紧去请医生过来。
看着这祖母的关切中流露的真情,王延兴是真心被感动了,可这具身体原主人残留的越发稀薄的意识,却是对此无动于衷。
通过前面的视频回放,王延兴自然知道其中的缘由,却只能徒感唏嘘了:在唐末这样的乱世,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经历过那么多事情之后,能活下来,已经是买彩票中头奖的运气,还能苛求什么呢?
一边服侍的人已经搬了绣墩过来,扶着老太太挨着王延兴坐下。她满是皱纹的手,颤巍巍地抚摸这孙子的脸庞,凄苦地低声泣道:“我苦命的孙儿啊!”
老太太爱孙情切,却不知道,她抚摸之人,早已不是那么回事了。
看到老太太脸色凄苦,跟在后面的一群女眷都是悲哀之色,少不得要陪哭几声,哭得差不多了,一名装饰华贵的夫人才从后面轻轻地安慰老太太:“大哥儿是有福之人,不会有事的!”
旁人连忙附和:“是呀!阿娘说的有道理,大哥儿福大命大,定然不会有事的!”
唐代的称呼不仅跟现代相差极大,跟后世明清相差也是极大,没有老爷这样的称呼,夫人也专指有诰命在身的妇人,家中的男主人和女主人的称呼分别是阿郎和阿娘,儿子则被称为郎君,若是家里人亲近之人,则可以称呼“哥”或者叫“哥儿”。王延兴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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