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老午休方醒,此刻下人已进去请示了,您且到屋里等吧。”
贵公子听了他的话挑起嘴角点了点头,眉目间似有舒展,把那睥睨物表的戾气顿时敛去了不少。
“爷,那位是?”高挑侍从警惕地打量了一眼,愣在旁边脸色局促的谢兰漪,向贵公子低声问道。
“当街泼闹的无知女子,不必介怀。”贵公子回头一扫泪眼犹存的谢兰漪,眸中的沉郁颜色往下深了几分,吩咐侍从道,“赶走,莫让她打扰老师清净。”
说罢,他直接从谢兰漪遗失在地上的干净绢子上横踏了过去,两只脚印一前一后落下来,是一点都不含糊。
谢兰漪平白无故挨了人家数落,被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贵公子啐到气结,上前一步道,“我并不是有心喧哗,你这人怎么蛮不讲理?”
“可老天偏叫我遇上这巧合,逢了你的晦气,要怪就怪自己丢了颜面,何必过来叨我。”贵公子信步踏上台阶,半边身子浸在日光下,连眼皮都懒得抬一抬。
“嚣张纨绔,利嘴伤人,有甚了不起。脱去这一身好衣裳,你又比旁人高明到哪里去。”谢兰漪粉腮含怒,并不把他主仆二人放在眼里。
贵公子闻言,嘴里嗤出一声冷笑,睃了台阶下面胆大包天的小娘子一眼,掷地有声道,“纵是我鸠衣百结、形容落魄,也绝不会如小儿女一般,为着不光彩的心事,困顿檐下痛哭流涕,叫路人可笑了去。”
“你……”
一句话把谢兰漪噎得柳眉倒竖,垂下双手无力跟他发作。
贵公子见自己猜中她的短处,也不再往下撂话,堪堪一招手,跟侍从双双步入房舍,再不去招惹这位心头两急的小娘子了。
行至客厅,孟夫子已经理好仪容端坐桌前,见他来了,微微一点头,收起袖子斟了一杯香茗放在对面。
“老师,好久不见。”贵公子进门之前特地掸了掸下袍,待到孟夫子首肯之后,这才跨入门槛向他谦恭作揖。
“礼数过甚,老朽不敢当。”孟夫子抬手引他落座,语气疏离道,“小郡王今已加爵,不复是当年的莽撞少年郎,孟某人一届布衣,应当敬您一拜才是。”
说罢,便要起身回拜,被身为王孙的旧日学子及时抬手制止。
素日里乖张示人的小郡王李琰,此刻站在孟夫子面前言辞恳切道,“琰昔日在学府之中蒙您照拂多年,而今老师如此狷介,倒为叫我作难。”
孟夫子听他这话,也不多言,抬手只顾让茶,两人间的气氛这才重新缓和了起来。
“东县环境怡情,风物优良,可比之京城多有不足,老师在此可住得惯吗?”李琰低头吹了吹浮上杯面的茶叶,向他含笑问道。
“我这把花白胡子都这么长了,又不是那喜裁新衣的少年郎,爱往外面隔三差五地浑跑。但求寻个颐养天年的安乐土罢了,其他的再是讲究不起来。”
孟夫子闻言爽朗一笑,清癯的脸上乍透出奕奕容光,瞧着正是一副精神矍铄的和乐模样。
李琰会意地点了点头,向他由衷称赞道,“老师心境通透,参的了浮华外物,此番调和下来着实是不减当年风采,叫我羡慕的很。”
“哪里哪里,我这愚见不比乡野农夫的笑谈高明得多,莫要给我戴高帽子了,当不得当不得啊。”孟夫子捋着花白胡子连连摆手,不肯轻易附话。
“说起乡野农夫嘛,这东县原先靠着农耕发家,土肥地阔,却是一个天然的粮仓选址。只是外商涌入打乱了生意节奏,如今人人趋利而为,苦于无人来经营农事,以至于白白浪费了这么个宝地,实在可惜啊。”
李琰逮着契机便开始高谈阔论,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孟夫子听他话里有话,也不接茬,只做茫然不知,呵呵干笑了两声便把话题带了过去。
李琰这位小郡王也不是蒙昧种子,拐了个弯子上来圈话道,“老师如今在这县里摩挲书本可是屈才狠了,我有心替您安个舒坦位子坐坐,不知老师意下如何。”
孟夫子话里停顿片刻,垂下眉目淡淡向他说道,“老朽冒昧多言一句,阁下今日寻上门来,是借以什么身份呢?”
李琰不忙作答,冲他徐徐一笑,“老师这话可是说得生分了。”
“若是以故人身份前来拜会,我自以诚相待;若是借着官道人物的资历,别有他意登门造访,请恕老朽不识抬举。”孟夫子发出一声长叹,把心中所想尽数倾出,并不打算跟他话里打太极。
李琰薄唇紧抿,英气的眉宇微微一拧,语气迟疑道,“老师也曾胸怀经纬鸿图,逢人嫌隙仓促离开官场,这些年来心中就当真不遗憾吗?”
“东县水土养人,老朽于此静心沉淀,唯求老来安宁,属实不存韬光养晦的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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