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让陈冬充满内疚,饭局结束后,抽出一百块钱拿给乐正洋,说:“小乐,你先回去,领导还要干麻将。拿去打个车,好好睡一晚上,领导都有个性莫想多咯!”
乐正洋已经缓过神来,理智将低沉的情绪扫出心房,说:“领导,没得事。我身上还有钱,我自己打车哈。”
陈冬强行将钱塞给乐正洋,命令似地说:“拿到!”
乐正洋接过钱道了一声谢,走到路边招手拦了一两出租车。陈冬看着车辆消失在灰暗的小巷,心里嘀咕:“小乐,别怪我,今天让你来给我挡了一箭!要不是你,常友青怎么能把火烧到付明身上!”
陈冬回到1号包间,众人已经坐进茶水隔间,里面摆着一张豪华麻将机。常友青张罗着:“陈科长回来了,罗书记、谢锦、葛彬上桌开整了噶。”
陈冬客气地说:“常总、唐总你们上。”
常友青笑了笑,说:“你又不是不晓得,我和唐总不干麻将。你们整,我们散着步回去了。”
谢锦插话:“罗书记上桌吧。陈冬,你推喃,让领导回去休息,我们陪罗书记!”
陈冬不再勉强,恭送常友情、唐铭凯出了包间。
桌上四人心知肚明,这是一场商务麻将,配合着谢锦、罗已宏出牌。战到凌晨两点,散场时谢锦输了一万,罗已宏就赢了一万。罗已宏满心欢喜地回了家。在2009年,长青一建的员工人均月收入不足3000,中层不足5000。一场商务麻耗去谢锦两个月工资,他似乎并不心痛,总觉“物”超所值。
陈冬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今天发生的一切,太诡异。他努力地回想着所有细节,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纷繁复杂的人际关系,人心最难测,他不敢相信堂堂公司副总会对一个实习冷眼相对,失礼、失态、失智!深入的思考启发了乐正洋:在公司不能瞎混,要有一个核心目标,所有的行动都要围绕核心目标展开。既然是在这儿实习,所有人脉、经验、能力塑造都依托于以此,一旦实习结束不能留下来,一切都得重头开始,机会成本太高,代价太大。徐鹏和付明的话很有道理,要不要回西元省是一个关键问题,定位是一个重要命题,在哪里开始将影响整个职业生涯。核心目标正式确立:实习是为了留用,毕业之前签订就业协议!
大目标需要拆分小目标才能稳步前进。陈冬制定了三个分解动作:第一,在公司年轻人里建立一个“亲密圈”,运用非常规手段打破机关官僚作风对个人能力的限制,展现工作效率。总部机关存在一种莫名的优越感,以公司管理者自居,承接了脸难看、门南进、事难看的“优良”传统,盖个章、签个字、问个事经常四处碰壁、来回跑路。职责变成职权,服务变成监督。一个实习生,别人或许会看在董事长的面上给个好脸,但要想办事顺利,机关作风不改变只能另辟蹊径,接触、认识、交好公司年轻人,甚至成为兄弟、姐妹儿,工作就容易干。在财务部找个“好朋友”,报个账程序好走太多。至少唐总在不在办公室,还可以透个气,免得白跑一趟。在行政部找个“好朋友”,周末还可以叫来加个班,转个急文。第二,练习白酒。无酒不成席,饭局上有酒量优势,受益十分巨大。领导应酬都喜欢带个能喝酒的下属。应酬多了,认识的人就多了,能进一步发展人脉的潜力就大了;酒量大越大别人记住自己的可能性就大,被人记住别人在面临选择时就能想起自己。葛彬好酒,先成为他的酒友!第三,深练内功。乐正洋能顺利进入公司实习抱了董事长脚趾,从徐鹏和付明的关系来看,要想转正还得靠自个儿。要让领导和同事鼎力支持自己留用,光凭勤跑腿、会记电话的“花招”可不行,这些活儿只增加了办事的便利性和一点效率,体现不出“内力”。要让别人觉得自己是支潜力股,苦练内功非常重要。后勤保卫科给公司打杂,是公司的“大管家”,必须按“总管”的要求锤炼自己。
乐正洋的脑子转动着,完全没了睡意,翻身起床,到楼下买了一瓶100毫升装的松子酒,度数不高42,把自己想成常友青,潇洒地一口闷。
达利商务楼破旧如倒闭厂区的住宿楼,除了一楼有家建设银行和连锁超市,嗅不到一点商务的气息。二楼以上全是20平米的单间,每层楼有一个公厕,保洁一个星期才来清理一次,然并卵,睡觉都能闻见臭味。住户多为外来务工人员,底层社会的艰辛生活,一目了然。
乐正洋的宿舍在达利商务二楼,20平米不到,放了四个高低床和大学宿舍相差无几。物管明确要求不能在楼里生火,但“执法成本”太高,明文规定只是一张纸,楼道口堆满了煤气罐,仿如不定时炸弹,指不定哪天就命丧黄泉。听着楼道里的咳嗽声、打骂声、炒菜声、冲水声……,看着晾在头顶的三角内裤、满地的烟头、残破的垃圾桶……,闻着脚臭味、厕所味、狐臭味以及油烟味,乐正洋感到一阵心痛,社会现实竟如此残酷,城市底层人的生存竟如此艰难,还有不计其数的人连吃饭都成问题。他想起了5年前的一天清晨,天下着粒如豆大的雷雨,他用两只手撑着雨伞赶往学校上早自习,漫过脚踝的积水铺满街道。在一个岔路口,一老一少蹲在街边的屋檐下瑟瑟发抖,他们面前摆着两个篮子,装满蔬菜,旁边竖着一根快成弓形的扁担。老妇显然是邻交早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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