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很多老人衣衫褴褛遍体鳞伤的在街头苟延残喘,也见过孩子们光着脚流着鼻涕在雨天奔跑,那些贫民窟中衣不蔽体面黄肌瘦的人们,他们瘦骨嶙峋疾病泛滥……那些景象我见的太多,我还见过一个少女抱着她最好的朋友在雪地里大哭,只因为她的朋友生了病,却无钱医治……所以,我对自己说,既然老天让我生于行医世家,让我一出世就享有最优渥的行医条件,我就要以自己的绵薄之力为众生做些什么,我不愿像父亲那样只伺候权贵,我要救我所能救的每一个人,并且对那些生活困苦的病人说——我为你们看病,不要钱。”
姜沉鱼的手慢慢地握紧了。
“于是我与父亲争吵,离家,行走乡里,餐风露宿,无论有多辛苦,都默默承受,因为那是我自己选择的道路,我就要坚持着走下去。”江晚衣说到这里,脸上并无得意之色,反而笼罩着深深深深的一种悲哀,那悲哀是如此鲜明,以至于姜沉鱼觉得他的背影看上去,显得更加萧条。
“可是,理想……原来终归,只能称其为理想。这个世界,也并不是只要你够坚定,够勇敢,就可以实现一些事情……”他回过身,看着她,惨然一笑,“所以,我最终还是回来了。”
“你觉得自己回来错了?”
江晚衣摇了摇头,“无关错与对、是或非。而是我发现,有时候即使你只是很纯粹的想救一个人,都最后会变成非常复杂的一件事情。”
姜沉鱼明白他的意思。诚如他所说的,他之所以来程国,只是想为铭弓治病,但是其中所牵扯到的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却无不一一制约着他束缚着他,让他觉得不堪承受。
其实,她何尝不是如此。
还有潘方,还有随行的这二百八十人,哪个,不也是如此呢。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回来?”她入局,是因为一道圣旨,无可抗拒。可他不是,在他入宫之前,皇帝根本不知道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又是什么,将他推上了这个风头浪尖,再难将息?
是公子吗?
是公子寻江晚衣回来的,是公子逼了他么?
姜沉鱼忽然觉得,这个问题对她,竟非常重要,重要到冥冥中,像有一根看不见的丝线,把过往慢慢掀开,而这一次,看见的,不再是之前粉饰太平的模样。
她的手握紧、松开,再握紧,再松开,如此周而复始好几次后,最终还是问出了口:“是因为……公子找你,所以……你不能拒绝?”
江晚衣的眼睛黯了下去,令她的心也跟着为之一沉——难道真是因为姬婴?
谁料,浓密的睫毛扬起,清润如水般的声音,倾吐出的却是另一个答案:“我回去,是因为我要救曦禾。”
姜沉鱼一惊,诧异抬头,见江晚衣握紧双手,身子竟在微微发抖,显然,他自己也很清楚,这句话一旦说出来,会产生怎样惊世骇俗的后果。
她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你应该称呼她为夫人。”
“夫人……”江晚衣脸上起了一系列的变化,有迷茫,有酸楚,有歉然,最后,笑的沧桑,“也许你们看她,是璧国的夫人、圣上的宠妃,但对我来说,她就是曦禾,是当年抱着朋友的尸体在雪中大哭不肯松手的那个孩子……”
姜沉鱼没想到,他与曦禾竟然还有那样的交往,而且,很明显曦禾对他影响至深,深到让一个少年从此立志成为不收诊金的名医。
“你……”她忽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说他错了?说他不该对皇帝妃子还抱有这样的奢念?
但是,她又有什么资格说他?
她自己何尝不是身为皇妃,却心系他人?
是人就有私心,江晚衣的私心是曦禾;而她的私心,是姬婴。
房内一片静谧,正在尴尬之际,有人敲了敲门。姜沉鱼连忙起身去开门,见外面站着一个驿站守卫,手捧书柬道:“三殿下来的书信,吩咐当面呈交姑娘。”
这么快?他们前脚刚回驿站,颐非后脚就派人送信来?搞什么?
姜沉鱼接过书柬,打开,见上面行辞很简单,大意是有要事相谈,请至三皇子府一叙。内容没有问题,但是署名,却只填了她一个。
也就是说,颐非只请她一人去。
为什么?如果有关昨夜发生的事情的话,应该把他们三个都请过去才对吧?为什么单单只点名于她?那个刁钻阴毒的颐非,到底葫芦里埋的什么药?
不过,不去也是不成的。
罢罢罢,且看看他到底玩什么花样也好。
想到这里,她合上书柬,含笑答道:“有劳回禀殿下,容我梳洗更衣后就去。”
第十一章 落水
雕廊鸟清鸣,画舫玉生香。
姜沉鱼在抵达三皇子府后,被颐非那气质飘忽的随从引入正门,过了三重防风墙,呈现在面前的,就是如此一番景象——
一株高达数十丈的古木参天而立,根部弯曲盘绕,枝节横生交叉,围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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