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被荇枢遗忘,因此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无人问津。
十年后,宫女病死,有人将此事通报上去,被罗横无意看到,告知荇枢,才始知还有一位皇子。当下命人将昭尹接回。但那时候的昭尹,因为自小缺衣少食的缘故发育不良,且目不识丁,跟其他皇子简直是天与地的差距。
谁也没想到那个瘦弱粗鄙的孩子后来会成为一国之帝。
就像谁也不会想到这位英姿焕发的帝王竟然会有那样的出身……而此刻的昭尹注视着夕阳下半红半蓝的湖水,无喜无悲,眼眸沉沉,神色平静。
凉风从湖上轻轻地吹过来,湖面上泛开层层涟漪,他负手而立,阳光将他的面颊染上金光,便再也看不清晰。
千秋帝王梦。
古往今来,那么那么多的人想当皇帝。但当上皇帝,是不是就圆满了,无憾了呢?
昭尹,这位年仅二十的帝王,十三岁时迎娶前长公主之女薛茗,借此得到了薛家的支持,由最不受关注的皇子摇身一变,成为帝位的强劲竞争者,但当时薛家的势力尚不足以与王氏抗衡,因此,十四岁时,他又在姬府门前当街下跪,恳求姬忽为妃,姬老侯爷这才应允了这门亲事,从此,姬家也成了他的强力后盾。嘉平二十七年,璧王荇枢病危,本欲将皇位传给太子荃,昭尹与薛怀、姬婴商谋后,于十月十日夜发动兵变,杀死昭荃,逼荇枢改立自己为帝——那就是有名的双十之变。次年昭尹登基,改国号图璧,并选纳姜氏长女为妃。至此,在姜、姬、薛,三大世家的辅佐下,坐稳了帝位。
图璧四年,他又逼薛怀谋反,将其家族连根拔起。
可以说,这位帝王的一生,每一步,都走得雷厉风行。他很清楚自己要什么,并毫不留情地施行之。
薛家如此,姬家……也如此。
虽然姬婴之死是父亲授意,但若没有昭尹点头,父亲还是不敢走这一步险棋的。那么现在昭尹这副虽然平静但说不出悲伤的表情,又是为了什么?
是惋惜姬婴的痛逝?还是郁恼曦禾的癫狂?
如果说他要铲除薛家,是因为薛怀功高盖主,已经威胁到了他的皇权。可姬家却没有啊——起码,目前来说,还没有。为什么他竟会默许父亲那个疯狂的举动?为什么他要姬婴死?
难道道说……真的是因为……曦禾?
姜沉鱼瞳色渐深,双手慢慢握紧,心底一个声音撕开重重迷雾冷酷却又坚决地响起——不信!
她姜沉鱼不信,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翻脸无情的男人,会色令智昏,为了一个女人而牺牲自己最有力的名臣。
这样的昏君也许会是吴王夫差、会是纣王子辛、会是幽王宫涅,但独独不会是他——璧王昭尹!
一念至此,姜沉鱼的眼神由热转冷,微低下头,垂睫看地,阳光将影子拖拉得长长,再然后,慢慢地暗了下去。
夜幕,降临了。
但昭尹,却一动不动,无意离开。
一干人等,全在丈外屏息等候,不敢催促。
姜沉鱼想了想,开口道:“皇上,夜凉了,回去吧。”
昭尹的身子震了一下,像是被这声音惊醒,回过头,脸带惊讶,但也不过是一瞬间的表情,随即就恢复了平静。
“嗯。”他点了点头,转身先行。
华灯初起,光影婆娑。分明同在宫墙之内,但他们行走的这一段路,却与各殿恍如两个世界一般,远处的温暖、喧嚣,都透不过来,显得格外凄清。
从姜沉鱼的角度,可以看见昭尹的背影,单衣难掩消瘦,细细一道,忽然间就领悟到了某个事实:昭尹,似乎是她所遇见过的男子里,最瘦弱的一个呢……就在她出神之际,昭尹忽然开口道:“你几时回来的?”
姜沉鱼呆了一下,连忙答道:“刚进宫门,就被领着去宝华宫拜见陛下了。”
昭尹“噢”了一声,停了停,才又缓缓道:“此次出宫……感觉如何?”
姜沉鱼眼底泛开许多情绪,许久,才回答道:“世界之大,非一宫、一都,甚至一国……可比之。”
昭尹没想到她的回答竟是这个,吃了一惊,再转过头来看她时,眼中就带了许多探究:“怎么说?”
姜沉鱼慎重地选择措辞:“臣妾自懂事以来,受夫子教导,受父母告诫,受周旁一干人的影响,一直以为,做好一个会女红、擅厨艺、知诗文、懂礼节的大家闺秀便好。乃至入了皇宫,才发现,女红、厨艺、诗文,甚至于以往所学的那些礼节,都变成了无用之物。它们并不能令我得到皇上的宠爱,也不能让我成为一名出色的王妃。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里,臣妾都在自问——我应该学些什么?我又应该做些什么?
这样的我,所存活的意义是什么?”
昭尹笑了笑:“你想的真多。”这是他今日首次露出如此和颜悦色的表情,因此,虽是责备之语,却又含着几分亲切的揶揄之气。
姜沉鱼便也跟着笑了笑,继续道:“但是此趟出宫,去了以往从没去过的地方,见到了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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