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阳辉这人一贯谨慎,他是守关之将,未思胜,先虑败。现下他也左右为难,若是引军攻打,他怕梁玉宇就藏在军中。到时以太子殿下的身份,一道军令便直接剥夺了他的兵权,任人宰割。若是静观其变,夜色里他看不清虚实,更易举棋不定。咱们故布疑阵,这人么,至少上半夜营里安稳得很,正好养精蓄锐。”
韩归雁面容沉静凝肃,衣甲不解,唯将头盔摆在身旁,披散下一头长发。在火光旁她额角沁出一片汗珠,英气勃勃之中透出一抹妩媚。
冷月玦寻得了答案便不再多言。顾盼凝视韩归雁似比火光更加耀眼,更加不可逼视的气度与美貌,心中又是羡慕,又是嫉妒,气呼呼道:“点着冲天的火光,真能让人看不清虚实么?”
韩归雁闻言一笑,颇有几分傲然,随手向着下卞关反向一指,缓缓道:“你看得清周围,只因你离得近。下卞关离我们有三十里地,你往这边去三十里,若还能看清营帐,我倒要怀疑你的功力是不是已臻十二品了。”顿了一顿,又道:“而且你知不知道?这里火光越亮,想看清周围火光照耀不及之处就越难!不信,你也可以试试。”
顾盼闻言颇觉气馁。凉州一行人里,的确以她的本事最为低弱。不仅仅是修为,从头到脚,每一处都比人差上一截。从前她看不起韩归雁,觉得她是个名声败坏的破鞋,只会勾引人的狐媚子,不想这一行她在军中的英姿已深深刻在自己脑海。无论对她有再多的成见,都已在内心深处佩服得五体投地。
下山来到吴府之后,吴征虽没冷落了她,可什么事都不让她碰。其中固有疼爱,究其根本,还是自己的本领太过低微,真要参与了哪个事情多半要帮倒忙。
韩归雁这一路嘴上不饶人,却是字字珠玑,自己能明了当前的形势危急,全靠她的【责骂】。顾盼大为不服又难以辩驳,心中气苦,倔强道:“他不敢来,咱们就这里干等么?”
“我没说他不敢来。我只说上半夜或能安稳,下半夜么,可就说不准了。”韩归雁无悲无喜,侃侃而谈道:“我也是守城之将,我若是他,苦熬半夜绝不是办法,怎么也得找个托辞,前来探一探虚实。前半夜正好做足了准备,后半夜便有诸多应对之方,已是十拿九稳!待探明了咱们不过是虚张声势,再几番逼迫,这就名正言顺地动兵将咱们拿下了。”
“啊?”顾盼吃了一惊,这番推断她判断不出是否有理,但是韩归雁她是信服的,顺着脉络一摸,骇然道:“莫非……莫非韩帅要我们前军变后军,阻挡罗阳辉的追兵?”
“阻挡追兵?哈……”韩归雁失声而笑,只是殊无笑意,她薄皮响鼓般清亮的声音里,竟有几分悲凉地嘶声道:“这里是凉州!凉州铁骑名震天下,与燕国骑军经年大战,不分胜负。你以为下卞关的精兵都是酒囊饭袋么?咱们这一支各路人马临时凑成的杂牌军,士气低落,操练不足。你不会以为咱们有资格与凉州铁骑一较高下吧?阻击罗阳辉?咱们配么?”
顾盼被问得瞠目结舌。这支军伍里有韩家养的精锐私兵血衣寒,虽数量不多,却都是百战老兵,顾盼一直以为韩归雁统领的先锋军虽是临时搭建,也是天下最精锐的军伍。不想韩归雁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从头到尾,这支先锋军都是一支装腔作势的疑兵!这样一支兵马,居然敢在凉州精锐的注视中兵临城下,旁的不说,光是主将这一份胆量都是包天的大。
“那……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顾盼六神无主,当真是慌了神。
“你先莫要慌。”韩归雁拍了拍顾盼的肩膀,低声道:“凉州一望无垠,若想做什么事只能趁夜。这些营帐等等都是累赘,到了这里全部弃了不要,轻车简从,逃往山里才是正道。至于这里的火光熊熊,辎重之物,连同京城来的士兵,都送给罗阳辉去吧。”
顾盼恍然大悟,难怪要点起引人注目的火光。这些障眼法,就算罗阳辉知晓是计,也难以无视。而在火光边缘的黑暗之中,韩家的私兵已在悄悄分批撤离。韩克军统领的后军定然也是如此!只消进了山,山谷密林里韩家的血衣寒便能发挥以一敌十的本领!只是阻击罗阳辉的追兵,又该由谁来做?
韩归雁见顾盼愣神,蹙了蹙锋眉,终究又拍拍她的肩膀,半是教训,半是宽慰道:“吴郎一向宠溺你,舍不得你吃一点点苦,从前这没什么。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咱们今后还有无数的艰难险阻,吴府上下都会很难很难。我没有瞧不起你,为了吴郎也好,为了你自己也好,我拜托你,无论如何,你快快长大吧。”
夜半三更,三女似都倦极了睡下,篝火前已看不见人。巡夜的军士们来回不停,在火光的照耀下影影绰绰。直到远处马蹄声起,探马来报下卞关守将,镇东将军罗阳辉来访,军士门才慌乱起来。
“让罗将军就地等候,不可惊扰了殿下!全军戒备!”守营官早早得了将令,这罗阳辉心怀不轨,必须死死地将他拒于营外。
只是罗阳辉也是有备而来,身后跟着的轻骑足有两千,长枪指天如林,月光下枪尖闪着森森寒光。先锋军兵马不多,又是夜半,面临凉州铁骑,守营官心头惴惴不安低声吩咐道:“来者不善,速去报以韩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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