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毅一直觉得师兄是个很了不起的人,从四岁那年第一次见到他时就是这么觉着的。
那一年的冬天很冷,雪下的很大,连嗜酒如命的老爹都窝在家里不愿出去打酒。那时候宁夫子还没来教书,屠毅也很少下山,唯一可做的就是堆雪人。
然后有一天清晨,飘着雪花,他就看见了师兄。
“小家伙,这里是屠尊者的家吗?”
穿着灰色的薄衫,一头长发在脖颈处挽了个发髻,脸色发白眼睛却很好看。这就是屠毅对寒少留的第一印象。
“没有。这里只有我和老爹。没有什么屠尊者。”
“那你老爹姓屠吗?”
“对。”
“那你叫什么?”
“屠小二,我老爹起的。”
屠毅还记得当时师兄那有些扭曲和欲言又止的神情,可能在之后宁夫子表示想要为自己取个大名时师兄会如此的赞同,就是初次见面时留下了比较深刻的映像吧。
寒少留点了点头。
然后他进了屋子。
然后他被赶了出来。
然后他被老爹骂不上规矩,不带礼物拜什么师。
哈,这么漂亮的哥哥要来学杀猪?小屠毅表示不能理解。
但是半个月后寒少留又来了,这次带了礼物,但还是没成功。礼太轻。但那已经是附近县城里最好的酒了。
再来又是半个月一次,再来是半年一次,再后来是一年。接下来是又多了起来,少则半月多则三月,寒少留总会带着各色各样的酒过来,还有许多零嘴。
师兄这个称呼是寒少留让屠毅叫的,老爹也没反对,虽然自始至终也没教师兄杀过猪。
屠毅也问过,但师兄笑着摇头,“其实我已经在学了。”
但是师兄你一直都在酿酒啊。
是的,为了讨好老爹越来越刁钻的胃口,师兄从第二年就开始自己酿。师兄说他是从小酿酒长大的。
然后酿着酿着,师兄好像越来越有名气,酿的酒也越来越好喝。不仅老爹爱喝,村里的那些大叔们也乐意跑过来买一点,再后来有许多穿着锦衣雕袍的大商贾们也跑来,再再后来连许多达官贵人也来了。
所以到底为什么师兄要学杀猪呢?完全搞不明白啊,而且我可没打算学杀猪来着,坐在门口的大青石头上,屠毅双手托着下巴开始胡思乱想。
灵雀是先飞回来了,师兄却还要走上一会。屠毅兴冲冲跑到这来接师兄,但初夏的风夹带着一丝暖意,屠毅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老青牛拉着板车载着穿着蓑衣的行人慢慢地爬着,口里喘着粗气。这么陡的上坡确实有点为难这头老牛了。
穿着蓑衣的自然是远道而来的师兄寒少留了。老牛气喘吁吁地爬上了坡,寒少留就看见了打着瞌睡的屠毅。
“打算什么时候告诉这个小东西关于他身体的事?瞒不了多久了。”说话的是那头老牛,声音却神似青壮汉子。
“皇上不急太监急,居士这几天也快来了,师弟的事自有他与师傅处置。”师兄笑着把屠毅抱起来往家里走。至于口中的居士,则是师傅的挚友,一个疯疯癫癫的道长。
老牛是妖怪,也是自己最忠心的仆人,这一次他和老牛去了京城,去确定一些事情。有关屠毅的身世和他体内那条要命的寒蚕的。
但结果并不好,名叫颂歌的国师以寿元为代价为大央的陛下卜了一挂,他们好像渐渐从师傅和居士联手布下的迷雾里抓住了一丝小师弟的踪迹。这可不是件好事。
进了屋子,屠九舔着个肚子在磨刀。旁边搁着不少酒坛子,看起来喝的不少。酒都是寒少留酿的醉仙人,一小瓶在大都会里至少百金。
“师傅啊,酒,不宜多喝,伤身。好酒也不行。”
“身板子硬,不怕。”屠九说罢又灌下去一大口。“倒是你,不声不响跑到京城去了。好好酿你的酒,别瞎掺和。”
寒少留没有应声,只是把屠毅放平在床上。睡睡的屠毅动了动,露出了左后肩上那块手掌大小的黑色印记。
印记的模样是许多条黝黑的线条缠绕交叠,像是一些古老的文字,但寒少留却从未见过。不过他知道那是什么,那些是神灵书写的文字。
“远王爷请我去他的府上酿酒。”
“又不是第一次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次我答应了。远王爷看守龙陵,居士和师傅您布下的迷雾还不够,唯有在龙陵再钉上一颗钉子才行。”寒少留看着屠九,眼里依旧平静,但他的话却让屠九有点恍惚。
龙陵是整个大央的国本,也是那些皇室国师的力量来源,啧啧,在那里钉上一颗钉子。
屠九搁下了手里的刀,“你呀,拜我为师是假,为了这个孩子才是真的。我什么也没教过你,没权阻止你。但,龙陵你以为我没想过,太难了。”
寒少留看了眼屠毅,不再说话。难吗?当然难。但是这件事自己必须要去做啊。更何况,最难的如何接近皇陵的事自己已经快要解决了,又怎能停下。
不过,这一切与现在的屠毅还无关。他依旧是个快满十岁的臭小子。
师兄回来了,带来了一堆好吃的而且这次师兄要呆满三个月才走。这让屠毅开心极了。接着没过几天又是自己的十岁生日了,这让屠毅更加兴奋了。
只是有件事不太开心,第二天去上课,屠毅被告知宁志夫子走了。他说他要去别的地方看一看,顺便继续教书,第一站就是他说的南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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