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说了几句,贺弘黯然告辞。
待人走后,明兰才慢慢从里头出来,神色镇定,老敛去笑容,疲累的靠到罗汉床的迎枕上去,缓缓道:“弘哥儿是有心的。”
明兰缓步走到老身边,捡起一旁的美人锤,替祖母轻轻捶着腿,开口道:“是个人,就都是有心的。”
“怎么?”老看着明兰止水般的面容,颇觉兴味道:“这回你不想再争争了?”
明兰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无奈的摇摇头,答道:“该争的孙女都争了,祖母说的是,婚嫁本该两厢情愿才好,强逼来的总不好;孙女的婚事还是老相看罢,该怎样就怎样!盛家养我一场,即便不能光宗耀祖,也不该羞辱门楣才是。”
盛老看着明兰苍白却坚定的面孔,有些心疼,柔声道:“好孩,你明白就好;现下你岁数还小,再慢慢瞧罢。咱们对贺家算是仁至义尽,劝也劝了,说也说了,若弘哥儿真能成,那他也算是有但当的好男儿,便许了这门婚事也不错;若不成……”老犹豫了下,随即斩钉截铁道,“眼瞧着春闱开试了,京城里有的是年轻才俊,咱家又不是那攀龙附凤的,到时祖母与你寻一个性淳厚的好孩,也未必不成。”
明兰知道老如今瞧着李郁好,但这回老却是再也不敢露出半点口风了,现在想来真是后悔当初早让孙女和贺弘结识。
明兰眼中再无泪水,雪白的皮肤上弯起淡红的嘴角,笑出两个俏皮动人的梨涡来,甜蜜蜜的好像渗进了心里:“嗯!祖母说的是,只要人实在,踏实自在的过一辈也是好的。”
长大是痛苦的过程,成熟是不得已的选择,如果可以,哪个女孩不愿意一辈骄傲明媚的做公主,人非草木,那个女又不希冀幸福的婚姻,没必要矫情的假装淡定和不在乎。
可世事如刀,一刀一刀摧折女孩的无邪天真,磨圆了棱角,销毁了志气,成为一个面目模糊的妇人,珠翠环绕,穿锦着缎,安排妾室的生活起居,照管庶庶女的婚姻嫁娶,里里外外一大家的忙乎,最后被高高供奉在家族的体面上,成为千篇一律的符号。
她不想变成这样的贤惠符号,每个女孩对一生一世一双人都有过梦想,也许,这就是她对贺弘的执念,该想开些了,田垄,山泉,钓鱼,美食,还有书本,没有男人的天长地久,多存些私房钱,好好的教养孩,她也能过的很好。
……
九月下旬,明兰行了及笄礼,来客不多,贺老夫人果然打了一支上好的赤金嵌翠宝的珠簪,亲自替明兰上了髻,有这样的关系,以后若有人提及与贺家的来往,也可以没过去了。
华兰送来了一对贵重的白玉金凤翘头衔珠钗,墨兰送来了一副书画,便是许久不来往的平宁郡主也送来了好些锦缎南珠为贺。如兰特别客气,掏出压箱底的金,特意去翠宝斋打了一副足分量的金丝螭头项圈,看的王氏眼睛都绿了。
明兰趁人不注意,偷偷扯着如兰的袖,低声道:“五姐姐不必贿赂我,妹妹不会说出去的。”如兰白了她一眼,也低声道:“敬哥哥叫我送的,他说我是姐姐,理当关怀弟弟妹妹;我还匀出好些料给栋哥儿,好多做两身新衣裳!”
看如兰一脸恭惠贤淑的姐姐模样,明兰立刻对姓的刮目相看,张生也能改良?!
此后的日风淡云轻,李郁平均每五天上一次盛府‘讨教问’,每回都要吃掉盛老半盘点心才肯走,一双眼睛几乎练成了透视,那屏风几乎被盯出两个洞来。
说句良心话,李郁除了每次偷看明兰的时间长了些,还真寻不出什么错处,天天窝在长梧哥哥家里苦读,从不随便出去应酬,便是出去了也很规矩,凡是带,重要的是——他头上五个表姐全嫁了人,底下两个表妹还没长牙。
王氏忙着考察那些家世丰厚的年轻,海氏又被瞧出有了身孕,天天捧着一罐酸梅害喜,全哥儿已步了,最喜欢绕着明兰笑嘻嘻的玩儿,张着嘴流口水。
贺府陆续传来些消息,短短二十几天里,曹姨妈寻死一次,贺母昏厥了两次,锦绣表妹重病次,曹姨父和曹表哥们还曾闹上门去,贺老夫人发了怒,不但叫家丁把人都撵出去,还立时断了曹家的接济银,再不许曹家人上门。
到了十月底,曹姨妈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求上贺家,满口道歉,苦苦哀求诉说自家的不是,贺老夫人不好赶尽杀绝,多少给了些银,却依旧不许曹姨妈见病榻上的贺母。
贺老夫人算是把明兰想做而不能做的付诸实行了。
正值金秋送爽之际,顺天府发出通告,言道北伐大军大胜而归,痛击羯奴几支主力,杀敌无数,踏平敌营,还击毙羯人的位王和左谷蠡王,俘获战马军资无数,直杀的羯人落荒而逃,一上追击又击死击伤敌军数万!
据说,沈从兴国舅爷打定主意要给皇帝姐夫面,特意连夜兼程,赶在先帝的忌辰之前赶到京城,把羯奴主将的人头和众多俘获献上祭奠!
十月二十七,京城城门大开,京营兵士衣甲一新,手持红缨枪和皮鞭铁链,步一岗,五步一哨,打开一道宽宽的官道来,皇帝亲率御林军相迎,摆出了十八队仪仗卫士,京城的姓更是夹道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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