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和地看着她,“我们过会儿就要出发了。”他顺手接过鬼夫人的小布包,嘴角扬了起来。“夫人这是决意要同我回去了?。”
白船长以前也有几次这样尊称鬼夫人,但许是现下他的声线太过温柔,少了些客气,倒像是在叫自己的新婚太太。鬼夫人脸颊泛起一丝红晕,“你不要说这么大声。”
白船长挑眉,被她难得的害羞逗乐了。他憋着笑俯下身子平视着鬼夫人,故意道,“夫人如何脸红了?”
他离得太近了,鬼夫人只觉得空气一下子燥热了起来。她有点气恼的推开白船长,“白先生快读信吧!”
白船长还想逗她,余光却瞟见亲兵正侧着头偷听,心里不由得一沉。他知道昨天发生了这样离经叛道之事,自己已经拉着鬼夫人坠为笑柄。即便他不在意,鬼夫人一个姑娘家,到底是顾忌别人眼光的。
于是他捏了捏鬼夫人的手,正色道,“说得有理,你且坐着休息一下,之后要走的路还很远。”
鬼夫人听出他的双关意,心中一暖,抿着嘴柔声道,“好。”
晌午过后,整个行伍兵分两路,各自回程。鬼夫人躲在白船长身后,远远看着魏长旬同吴将军拱手,带着队伍朝着另一个方向行进了。
来时气势汹汹,离时却斗志全无。伤者伤,亡者亡。大家只能互相搀扶着禹禹而行。
何其悲壮,又何其落魄。
有这么一刹,鬼夫人恍惚觉得自己的魂灵跃出了躯壳,悬浮在天上,看着脚下众生悲喜如同四散的线传播出去,结成了一张张紧罗密布的网。
一切才刚刚开始。
所有的阴谋与沉浮都在暗处酝酿着。鬼夫人明白,只要没放下权势利欲去寻求统一,只要没摆脱洋人在背后的牵制,这样的混战就不会终结。
所有人都困在迷雾里,看不分明,走不出去。
鬼夫人突然感到一阵心悸。像是感官一瞬间被放大,各种情绪争先恐后的涌进她心里,让她蓦地有些窒息。
像是感知到了鬼夫人的不安,白船长突然转过身,牵起了鬼夫人的手。他的掌心温热,眼睛亮的出奇。那目光好似划开迷雾的利剑,刹那间周围的一切都远去了,鬼夫人被定在原地,心却神奇的安定下来。
直到许多年后,鬼夫人依旧清晰的记得这个时刻,白船长带着伤,身体羸弱,可目光却带着炽热的信念,带着气吞山河的气势。
那一刻鬼夫人知道,这是能够终结混战的目光。
队伍里伤员太多,行进速度很是缓慢。白船长本打算把马匹汽车都让给重伤员,却被王副官拦了下来,说他的脚伤太重,要他走路反倒成了累赘。白船长推脱不过,还是上了马。他看着走在旁边的鬼夫人,犹豫了一下,将她也拉上了马背。
鬼夫人没有拒绝。
白船长丝毫不掩饰同鬼夫人的关系,所谓闲话,说多了都会显得无趣。他表现的太过正大光明,反而让旁人没了兴味。
出发前,吴将军瞥见白船长牵着鬼夫人,皱紧了眉头,却什么都没说,只是不耐的叹了口气,越过他们到前面去了。
鬼夫人知道,吴将军无心管这些fēng_liú事,纵使心里不屑,眼下这便是默许了。顶头的人不发话,旁人自然更没资格指点。
白船长的脊背很结实。鬼夫人靠在他背上,双手环住他的腰,将头贴在后心处,听着白船长的心跳。一下一下,坚定有力。
白船长握着鬼夫人的手,大敌当前,行伍狼狈,自己却没有丝毫怯懦。他想,大概是因为鬼夫人在自己身边,带着几分罕见的脆弱与依赖,像只受了伤的猫。
有伊在畔,纵千夫所指又何惧。
早先的信件是北边传回来的,告知北征的队伍的战损。敌方攻势太猛,曹统领顶不住,下令一路撤回北平。
白船长知道,吴将军要坐不住了。
那“东北王”张大帅突然得势,战事重心已经不在南边了。曹统领向来是温润的那个,只怕由他坐镇,北被平张将军威胁着,岌岌可危。
他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直军一直以来两派纷争严重,吴将军早就看曹统领不顺,只是因为战场多在南方,撑着“常胜将军”之名,勉强维持了平衡。
眼下遭到这样的变故,吴将军只怕有意借着要抵御东北军之责向曹统领发难,取而代之也无不可能。
若如此,直军才是真的内忧外患,腹背受敌。
到了第四日下午,队伍终于回了洛阳大营。吴将军顾不得休息,马不停蹄地召集人马商议。
白船长在营外不远有一个自己的宅子,地方不大,看起来甚至同苏州营地内院有几分相似。他将鬼夫人安置下,也匆匆随吴将军去了。
院中宁静,迎春开的正好,白船长时不时宿在营里,宅子常空着,索性没配什么家丁侍女,只有几个守门的亲卫兵。
鬼夫人从奔波劳顿中平静下来,看着窗外,一时思绪万千。
春去春归,四季轮回,转眼已经一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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