嚣的风呼声,村里的人听了害怕,都说是老天要拿那些将士的命。
诗暄听到这里,却没那么悲伤,不知何故,她越来越清楚未来的路,越清楚,越是淡定。
孔知河思虑一会,警戒地看了看四周,问领头的中年人,“这附近是否会有北军出现?”
中年人果断地摇头,“不会,自那场恶战之后,北军的队伍基本都转移出去了,不过,镇上和县里有几支善后部队。”
听过这些后,孔知河凑到温顺的小毛驴旁,用极低的声音劝道,“小姐,你都听见了。虽说这里他们出现的机会不大,但离这里不远的镇上县里都有他们的人,我们极有可能落在他们的手上。”
诗暄手指一紧,毛驴往上坡慢慢爬,她面色平静,丝毫不惧,笃定的目光顺到前方高处,“我不怕。”
“可知河怕!”孔知河出奇地拉了住诗暄的手臂,不让她上坡,“小姐的身份很快会被他们查出来,到时,你的处境会很危险。”
诗暄的手指轻轻地拍在他的手背上,平静的笑容浮现,让孔知河一时不知所措,她说,“不会有事的。”
他知道扭不过小姐,但心中实在惴惴不安,只好又加了一句,“小姐,这次上山,无论找到没找到司令的遗体,我们都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诗暄的目光清涤如洗,“不,我会找到爸爸的。”
“你不答应,我这就带你下山!”一听诗暄的执意,孔知河也跟着犟起来,“小姐,我真是后悔同意你这个决定,太危险了......”
诗暄道,“再危险我也不怕!孔知河,你要怕就别跟着我。”
孔知河的脸顿时涨成青色,俨然挂不住了,明朵深知他们俩在憋气,在一旁劝阻,“小姐......你听孔侍卫长的吧,被抓住可不是闹着玩的。”
三个人当中只有明朵最不想事,到了这时,她都觉察了危险正步步逼近,可见,乌云正悄然移晃……
在通天轰鸣的炮火中,布满残藕挂丝的云片在天空蔓延,血色残阳四周,成块成块地囤积了黑色乌云,一会又被鲜黄的火光照得斑斑驳驳。
这里的天空日夜重复着,这块平原土地上的战士,没有一日不是在火光炮声枪声中渡过的,黄色土地每日都在嘶声怒吼,崩裂四分,战火纷飞中尸身成遍,战马飞跃时,坦克横行......
临时作战指挥部中的人他疲惫不堪,胡渣肆意疯长,军装上处处破痕,满脸乌黑的杨锯铭,看样子显然是刚从战壕前线回来,指挥部外面总算停了炮声轰鸣,静了下去。
他却异常害怕这份安静,因为一旦安静了,他就会觉得心里的洞特别深,空空的洞令自己都觉得毛骨悚然,他开始无边际地后怕。
他手里的信笺是十日之前接到的,晨宇火速送到他手里时,他还在战壕里指挥。
以为是甜言蜜语,或者是关切担忧,至少是要惦念他的信吧,万万想不到,信的内容是绝情的分手。
他静静看完信,将眼睛闭得很紧,睁眼间,抡起拳头发疯地锤脑袋,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不停地盘问自己,老天爷给他开玩笑,一定是的,一定是!
诗暄怎么可能就这么走了,怎么可能在他安排的人眼皮底下金蝉脱壳?事实上,她确实效仿了当初救香曼那一套作法。
怎么可能?!他还在折磨自己,搜刮一切可以找到疑点的画面。
临行前一晚,她还是那般柔情蜜意,巧笑倩兮地对着他!那一日仿佛就在昨天,定格在昨日一样。
眼睛无神地凹陷了下去,他靠在长条椅子上,将手里的纸捏得粉碎,还不肯放手。
她对他回心转意,对他假意投情,使上了浑身解数讨好他,这些统统在他的印象中是真切的,她的神情,她的表现,看起来是那般真实,现在回想,就是一个嘲弄,那些全是假的。
实际上,她做那些仅仅是为了取悦他,让他再次对她放松警惕,她才可以联合别人逃出去,而逃出去的理由只是为了那一张了无用处的羊皮作战地图!
杨锯铭阴沉地笑了一笑,她始终不能把脑海中的那个人抹干净,她始终还爱着那个人,对他,只是有计划地服从,有目的地顺从,然后一旦时机成熟,便是千万个乐意,离他远去,那个地图只不过是她自己未知的幌子而已。
可笑,真是可笑。
他放肆地大笑起来,然后一弹身站起来,将手里被他握烂了的信甩在地上,猩红着眼眸,发狂地抬脚往身后的长椅用力一踢,帐篷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好像要倒了。
八音盒陡然倒地,啪!不合时宜地奏起那首“天使之城”的乐曲,她交还了全部,连同这个音乐盒一起,将所有的顾念通通归还,这意味着什么......
外面守兵跑了进来,他已经暴怒地像一头雄狮,狂躁地在屋里摔东西踢东西,但凡能看见的物品,他必会进行破坏。
守兵进来劝也无济于事,根本近不了他身,他甚至失去理智地掏出佩枪来,瞄准了进来的守兵,他一句不发,只是绝望地看着守兵。
守兵慌了,拿起□□就跑到外面去了,而他继续摧毁,继续发泄,直到自己精疲力尽......最后,他睡在了硬邦邦的地上,气喘吁吁着,浑然不知脸颊一边有了血痕......
他盯着帐篷的顶处,一抹回忆逼来。
月亮高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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