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的薛莹,不,那时候她叫穆幸福,是一个孤儿。孤儿这也不算什么,毕竟这世界上无父无母的人也不算少。
但,她是一个在寺院里长大的孤儿。
出生没多久,她就被人扔在了离感孝寺不远的路上。因为是个女娃,放了三天,都没有人抱她回去养——那个时候的农村经济条件还不是很好,这种生了女娃就扔掉的情况还时有发生。虽然有好心人时不时喂她喝点水,但一个婴儿摆在外头三天三夜,风吹蚊咬,身子早已奄奄一息。
最后,是感孝寺的主持释国瑛将她抱了回去,并将她抚养成人。镇子上以穆姓居多,主持便为她取名为穆幸福,本来是祝福,奈何多年后网络语流行起来,“木幸福”等同于“没幸福”,反倒令这个祝福显得古怪起来。
也正是因为有这么一个身世,从小到大她都是“异类”,遭受了无数或同情或鄙夷的目光。农村没有秘密,她这个“被尼姑养大的女娃”名声都远播到隔壁镇去了。而小孩们是非观不明确,从大人的讲述中知道她跟其他人是不一样的,也就对她充满了排斥,将跟她说话视为耻辱。
除了她,感孝寺里都是尼姑,但说实话,除了主持,其他人都是一些只会念佛经的半文盲——在感孝寺出家的,不少都是忍受不了家里虐待或守寡之后不想再嫁的农村妇女。她们对她也不算差,只是,一方是出家人,一方是个小女娃,双方的共同语言是挺难找的。
小的时候,尼姑们做功课,她就坐在寺院门口看外面的世界,耳边是众人念经的嘈杂声,但心里却是一片茫然。到了年纪,上了学,情况仍然没有多大改变,但她总算找到了人生的目标,而且这个目标几乎是所有长辈都对她说过的:好好学习。
主持师父跟她说要好好学习,寺院里的尼姑婶婶尼姑婆婆跟她说要好好学习,学校里的老师跟她说要好好学习,她自然也就把这十分珍贵的“嘱托”当成了人生最高目标。
她并不聪明,但幸好她的娱乐活动几乎为零,所以她能拿出全部的时间投入到学习这件事上,也因此她的成绩一向不错。
所以她的身份就变成了“那个被尼姑养大的成绩还不错的女娃子”。
上了初中之后,她开始住校,只有寒暑假的时候会回感孝寺住。节日时,会有县福利院的人来慰问她,给她送慰问金和过冬衣物。她也是从福利院的人口中得知,她四岁时,主持曾经试过把她送到福利院里去,毕竟那里的环境相对寺院来说,更适合一个孩子的成长。结果过了一个月,主持去看她的时候发现她身上带伤,才知道她会被福利院的其他孩子偷偷欺负,但是她年纪小,再加上从小说的是乡音,跟福利院里的老师交流不畅,被欺负了也不敢说。
看见主持,她扑过去就是一阵大哭,死活不松手。摸了摸她瘦了一大圈的身子骨,主持长叹一口气,最后还是把她接回了寺里。
福利院的人试探着问她,现在还想不想到县城里去住,她想了想,还是决定留在寺院里。不管别人是怎么看的,但她已经把感孝寺当成了自己家。或许这个家跟别的正常家庭有点不同,但依然是她心底最终的避风港。
她的身份是孤儿,能够免费接受教育。在别的女孩上完初中,纷纷外出打工挣钱之后,她因为考上了高中而能够继续上学,在这一点上,她已经比其他女同学要幸运得多了。
她不希望自己停止学业,从小到大,别人对她几乎是没有任何要求的,唯一一个就只有好好学习这一点,如果连读书这项“工作”都没有了,她真的不知道下一个目标该往何处。
心无杂念全身心投入学习的结果就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她顺利考上重点大学,然后继续依仗国家政策进入了最高等学府。
换了一个全新的环境,身边不再有人知道自己的身世,更不再有窃窃私语和异样的目光,她兴奋不已,简直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开始变得活泼起来。眼界开阔了,交了朋友,世界仿佛从黑白变成了彩色。
然而好景不长,大二开学后不久,在学院竞选学生会主席的会议上,最好的朋友上台竞选,不知道为什么就把她的身世作为了演讲主题。她至今没有想明白那个人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的身世的,更不明白一个在寺院被尼姑养大的小孩这件事,跟那个人竞选学生会主席有什么关系。总之结果就是,好朋友的演讲感动哭了好多人,顺利当选“学院有史以来最年轻貌美”的学生会主席,而她,则被打回原形,重新回到了那个充满异样眼神的世界。
仿佛从天堂被打入地狱。
好朋友当选了学生会主席,给了她很多照顾,助学金、励志奖学金,甚至不知道谁赞助的棉被棉衣,等等等等,每一次都会被大肆宣扬,成为那个好朋友的光荣“业绩”。
当然,那个时候她已经不把她当好朋友了,虽然那个“好朋友”一直对外宣称两个人是铁闺蜜,但她也明白,那不过是为了显示那个人的“屈尊纡贵”和“宽宏大量”而已。毕竟,两个人的差距是那么大,她相貌平平,沉默寡言,出身有那么点难以启齿,而另外一个人不但容貌出众、性格开朗,还钢琴舞蹈样样精通,传说还是个富二代。
所谓云泥之别,不过如此。
沉默,沉默,更多的沉默,她重新将自己封锁起来,与别人的交流减到最少,完全拒绝交心,整天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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