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八好像是过了,就是过了,其实我的记性很好,只不过是不太用心记罢了。
那天也是天还不太亮,妈妈就把我叫醒了,我睁眼一看,窗户纸已经亮了,玻璃窗外面还蒙着那个厚厚的破布帘子,屋里没有点灯,姐姐已经在叠被子了。
“又过年啦?又要起五更吃饼子了?”我揉揉眼睛问妈妈。
“快了,今天腊八。”姐姐搭茬道。
“快来快来,吃腊八粥啦,爷爷儿太阳上来就红眼儿啦。”姥姥在西屋催促道。
什么什么的,我一句也没听懂,听得真真儿的就是“快来吃”。
我和姐姐到了西屋就张罗着洗脸。
“快上炕,吃了饭你们爱洗啥洗啥。”姥姥催促道。
嗨,管它呢,反正是过个啥就有好饭吃。我和姐姐赶紧爬到炕上,饭已经端上来了。
红豆腊八粥,放了糖精的,好甜好甜的。
今天姥爷又开始去大队给人们写对子了。
我蹲在窗台下面给大黑猪挠痒痒,大黑猪乖乖地抬起手来,让我给它挠胳肢窝,它咋就不怕挠胳肢窝,原来它的胳肢窝里有好多大虱子,我便一个一个地捉下来放在石头台儿上,用指甲把它压爆。
“啊呀呀,你又给猪抓虱子去了,窜你一身,小心你妈妈不要你啦。”姥姥说着,扭着小脚跑过来踹猪屁股一脚,大黑猪哼哼两声也没动。
“嘿嘿,我跟姥姥。”我仰头对姥姥笑笑。
“我更不要你,我怕那虱子吃了我。”姥姥说罢,又问我道:“听见那鼓鼓头一只大背头的黄花花母鸡从哪儿叫着过来的没?”
“好像是从后菜园,就是,没错。”我回答道。
我感觉到有任务了,就立即站了起来。
“走,跟姥姥探查探查去。”姥姥说罢,拉上我向后菜园走去。
队里的草垛小了很多,但姥姥还是爬不上去,便指挥我爬上去找找看,有没有草窝窝。
“姥姥,这里面有好多鸡蛋。”我惊喜地向姥姥报告。
“等着,姥姥给你拿篮子去。”姥姥听了,压低了声音,高兴地说道。
一会儿,姥姥高兴地拿着篮子把姐姐也叫来了。
“秀英,你上去,别再叫你弟弟给闹打碎了。”姥姥好像发现了大便宜般的说道。
姐姐爬上来一看,说道:“奶奶,打不了啦,都冻破啦。一共才六颗,还拿这么大一个篮子,以为有多少呢。”姐姐说着,把鸡蛋收在篮子里出溜下了草垛。
“唉,这可惜了的,这鼓鼓头啥时候学坏了。”姥姥心疼地说道。
“奥,不下蛋儿的都是好的,这下蛋儿的倒学坏了。再说了,那么多下蛋窝都给人家塞得满满的,不是点儿烂草就是点儿破烂儿。你让人家去哪儿下去,这不是还有一颗好的嘛。”姐姐说罢,把篮子递给姥姥,就去清理下蛋窝去了。
“你姥姥也是,这么点儿猪鬃老嫌人家供销社给的价钱低,舍不得卖,拿去了又拿回,塞到这里又塞到那里,丢了不少不说,还弄得乱七八糟。去年人家宰猪的给拔下来放的整整齐齐,这会儿成了啥样啦。这烂鞋破袜子,这破了嘴儿的煤油瓶子要它干啥。供销社都收嘛,攒它干啥。”姐姐一边收拾一边跟我发着牢骚。
“那个瓶子不够一斤,没法收,供销社让攒的。”我忙替姥姥解释道。
“奥,那就先攒着吧,你去后菜园给姐抓两把糜穰黍子的秸秆,光滑柔软。”姐姐吩咐道。
我来来回回地跑着,两把两把地抓着,直到姐姐把鸡窝顶上的六个小格子和窗台上的四个柳斗子柳条编的打水的斗子都铺上新的糜穰,我们才算收工。
从那以后,姥姥每天早晨放鸡时都要把鸡一个一个地检查。
“姥姥,你干啥呢?抠鸡屁股就不怕弄一手屎呀!”
“姥姥看它有蛋没,有蛋就把它关起来。”姥姥一边仔细地摸着鸡屁股,一边对我说道。
“对,防止它们把蛋丢到大草垛上去。”
今年,姥姥家没有宰猪的打算,准备过几天把大黑猪绑了送到收购站去,卖给国家。收购站都是现给钱,还给几张供应票,过大年可以到城里割上几斤肉。这样其实也挺好的,比宰了猪卖给村里人合算,村里人都是赊账,等分了红才给钱。分不了红的,就只能等到明年了,明年分不了红,那就不知道了。
而且,宰猪那天还要大吃二喝,还要送人。不宰猪了,这一切就都免了,还省了不少钱,所以这笔账还是得好好算算。
村里决定腊月二十三小年那天,和学校合办一台晚会,因为村里的两盏汽灯都坏了,所以改在白天了。到底是村里的力量大,二胡、唢呐、大正琴,笛子、木鱼、锣鼓镲。
今天的天气还不错,风不大,就好像没有一样,只是戏台是坐南朝北,站到戏台上感觉到有点儿阴冷。
刚刚吃过了后晌饭,大人们就开始在戏台上锣鼓喧天了。
学校的老师们都到齐了,演节目的同学也都集合好了,由于时间短,村里的节目准备的不多,一台晚会演不下来,所以要和学校联欢。
学校就在戏台对面,原来是座庙,后来改成了学校。
老师们在大队吃了黄糕肉菜,此时也和同学们一起在学校做着演出前的准备,姐姐也忙着给同学们打脸子化妆。
大人的演员们也在教室里准备着,教室里的炉火烧的很旺,我看见是四姥爷用牛车从大队拉来的煤。
演出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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