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江月心便向后仰身,紧贴马背,让这一片雪亮剑锋擦着自己鼻尖而过。硁硁几声响,是剑锋撞在了一块儿,齐齐掠过她的额心。
她的几缕发丝被削断,贴着面颊落了下来。只见江月心的腰肢柔软一扭,右臂扬起,狠狠朝着身旁的士兵削去!
一片惨叫声起,连连不断。
所谓“以一当百”,便是如是。
只可惜,江月心虽武功非凡,但长安门的守军到底是有些力不从心了,他们只能且战且退。“快开长安门!”淮南王旗下的将士眼见胜况近在眼前,便如此嘶吼起来,银枪直指紧闭的门扇,呼喊声如潮水似的,“开门求饶!!开门求饶!”
长安门的守军身着淡青色的盔甲,淮南王的叛军则是玄色。但见那玄色越逼越紧,将淡青压为了绵长易碎的一线!
江月心微惊,心道一句:恐怕这长安门,不得不破了!若是长安门失守,那叛军夺下内宫也不过是一日的事儿。届时,李延棠又该何去何从?
想到那温文尔雅、总是笑颜以对的帝王,她的心便微微地揪了起来。
这一分神的功夫,便有一支羽箭直直地朝她飞射而来。“嗖”的一声锐利破空轻响,那箭矢便越过万千肩头,狠狠地、笔直地扎入了她的肩头。
江月心的身子前倾了一下,眉心微挤。
“嘶……”她微吸了口冷气,伸手摸一把脊背,喃喃道,“这可不妙。”
她中箭一事,好似鼓舞了士气,竟叫那玄甲轻军愈发勇猛起来。这般情况下,长安门定然是守不住的。绝境,似乎近在眼前。
“杀啊——”
“破了长安门!夺下内宫!还帝位于淮南王!”
“天命所归之人,当是王爷!”
玄甲轻军口中嘶吼着,杀红了眼,无比亢奋,似乎已见到了李素身着龙袍、站在九阙之上,而他们因有从龙之功而平步青云的模样。
倏忽间,忽有一排箭雨倾泻而下,朝着玄甲军落去。这阵箭雨来的突然,打了李素军一个措手不及。李素身旁的将领连忙抬起头,却见那城门上不知何时已立了一排弓箭手,最中央站着的,赫然便是李延棠。
身穿一袭明黄的帝王站在高处,虽李素离的远,需抬头瞧他,但他也能看到李延棠眼里的冷意。
这样的冷意,从来都是李素最厌恶的。
——这个堂弟,文采非凡、相貌出众,又是曾经的皇储。若非京城曾被大燕人攻破,他本该是集万千荣华于一身的天之骄子。
李延棠大概生来就是享福的,什么都不需去争,便有人会乖乖呈到他面前。哪怕他流落民间、断了双腿,还会有如霍天正这样的忠心臣子,艰苦扶他登上帝位。
不仅如此,连婉宜都对他青睐有加。
李延棠的身旁立着一位武将,不穿盔甲,只是普通衣衫打扮,像是刚从家中小憩过来,但却是一身久经沙场的肃杀之气,正是江亭风。
“制敌需取高。这么好的地方,为何没人登上来?”江亭风举目四望,语气冷漠。
“哥哥!”江月心大呼一声,很是吃惊。她捂紧了肩膀,免得拧到伤口,仰头道,“你也来了?”
江亭风双眉一折,低声对李延棠道:“心心受伤了。”
李延棠不说话,眼底却是暗暗一沉。他侧头,对身旁人叮嘱道:“速速捉拿淮南王,不得叫他走漏了。”
他的眼神极是凶锐,与平日里判若两人,简直似一柄刀一般。旁边的将领听了,心头不由哀嚎一声:若说这淮南王原来还可活到十五,如今恐怕是只能留到初一了!
伤谁不好,偏偏伤了陛下的心头肉小郎将?真是自寻死路!
又听得城门下的李素抬高了声音,冷笑道:“李延棠,你的守卫不过这点数目,又要如何与我争?更何况,大燕国恐怕即将攻下不破关,你不如多留点心思,对付那魏国的五殿下魏池镜吧!”
说罢,便是一连串的冷笑。
李素瞧着李延棠的眼神,又冷又恨。
李延棠轻笑一声,答道:“为了这帝位,你不惜引外敌入天恭。淮南王,你可知‘国’之一字,该如何写?朕瞧淮南王,心底是没有数的。”
“少说废话。”李素的面庞又阴冷下去,“李延棠,我与你多年旧账,早该清算了。你什么都要与我争,我又从不是个谦让性子。如今这一切,皆是你自找的!”
说罢,便要命士兵再上。
江亭风一扬手掌,也要命士兵再摆箭阵。恰此时,第二道宫门后,竟传来一句“且慢”。
仔细一看,对面的城门上,竟也慢悠悠行来数个人影。打头的人走的不慌不乱,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似游戏花丛一般,正是霍青别。
“淮南王心有大志,本是好事。”霍青别悠悠踱步至城楼正中央,朝下望去,道,“因此,我就带了位旧人来,好让这位旧人亲自见证。”
他的声音不高也不低,极是从容,却能够轻易挑起人心底的不安与暴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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