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按照莫伊的嘱咐在到了京中之后就准备赶紧找客栈落脚,但连着好几家都已经客满,我无奈只能孤身一人游逛在凌晨的京中街道里。
外头的天空大得没有边际,不像从前在皇宫里、在王府里,看到的永远只是一小片,那些散落的星辰,布满苍穹,如同我一般,像是失了家园的孩子。
年幼时多尼哥哥曾经对我说过,他会像天上的星辰一样陪伴着我,可是如今,他却身处在权欲的漩涡里,与我越来越远。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感慨这世事的变迁着实厉害,在不知不觉中,已然改变了我身边的一切人与事。
阿玛与额娘的离去,睿亲王府满门被抄,都成为了我成长岁月里不可磨灭的痛苦回忆;而宛甯的背叛,福临的报复,更使得我不敢轻易相信这世间本应无瑕无尘的情感。
我抬起头,努力不让泪水流出眼眶,这也是我很多次,很多次在最痛苦的时候,唯一能让自己冷静下来的办法。哭是最软弱的表现,在生活赋予的痛苦面前,哭便是妥协,是放弃。
过了今晚,我便再也不是清朝皇室里的东莪格格,不再是成亲王府里的侧福晋,不再是摄政王遗孤,这些身份伴随着我多年,而如今,却突然感觉释然。
十五年的皇族生活究竟给予了我什么?阿玛在世时,我尚年幼,众人拥我宠我,使得我任性妄为,丝毫不懂得这人情世故,因此在阿玛走后我成了众矢之的,哪怕是行差踏错半步,却仍被千夫所指,等着看我的下场如何。
“吁——”我茫然低落的思绪被突然传来的一声马叫声所打断,我正想着这深夜里又怎会有孤马鸣叫,刚回过头时,却在逆着月光处见着一人驾着骏马朝我疾驰而来,因为夜色太黑,他在远处尚未看见我,直到近了却已是躲避不及,眼见着马快要踏到我身上时,他猛然俯下身将我一把拽起,让我坐到了他的怀里。
我还没从错愕中缓过神来,他却已将双手环抱着我勒起缰绳继续驾马,我想起莫伊临走前对我的再三嘱咐,说这民间危险繁乱,没有想到我一出王府便遇上这陌生奇怪之人,为了自保,我用力地挣扎着想要跳下马,在后方坐着的他却力气极大,只顾驾马疾驰,丝毫没有松开缰绳的意思,使得我也没有办法挣脱开他。
他见我乱动,有些怒意地问道:“你做什么?!”
“你快将我放下!”我还是习惯了在宫廷王府里的口气,对着他命令道。
他皱了皱眉,冷言道:“到了安全的地方我自然会放你下去,现在后头有人,我来不及停下……”还没等他说完,却突然止了声音,口中猛然吐出一股鲜血,吓得我不禁惊叫起来,还没等我回过神来,只听得后方传来声音说道:“就在前头了,追——”
他全身都在颤抖,额头上的汗水汩汩流下,双手却仍旧紧紧地拽着缰绳,他边喘着粗气边对我说道:“我中箭了……你来驾马,直行向前,左拐进同应巷,抄小路过云然桥,就可到萧府,记住了吗?”
说罢,他忽的拽起我的手,将缰绳与马鞭递给了我,而他整个人如同失去了重心一般,颓唐地靠在我的背上,他的双手紧紧地环住了我的腰,我听到他在我身后断断续续却仍有力地说道:“我不可以死,把我送到萧府。”
后方追逐着我们的声音越来越响,我已经过不上那么多了,救人要紧,不知何来的念头,我的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着我,一定要把他安全送回萧府。
我挥动马鞭,骏马疾驰,我按照他刚才说的路线,左拐进了同应巷,却发现原来巷子的外头有天然的屏障,黑夜里根本看不到这里还有小巷入口。
巷子里头极窄,借着仅有的一点月光,我驾马穿过了同应巷,后头追赶着我们的人声音已经听不到了,我长舒了一口气,却发现背上濡湿了一片,伸出手一摸,竟是血迹,而刚还能说话的他,现在仅仅是靠在我背上吃力地喘气。
“再往前就是云然桥,过了桥直行便可以看到萧府正门。”他的声音极微弱,我侧过头望向他,问道:“你,确定没有事吗?”
他苦笑了一声,似是自嘲般地说道:“目前还死不了,并且,我不能死。”
我驾马穿过云然桥,只见一座简穆的府邸置身于夜色下,门口有一侍卫见我们来,连忙相迎而上,见马背上的人受伤,他神情紧张地向我问道:“你是何人?我家主上又为何受伤?”
我惊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苍凉的月光下,我这才看清那侍卫的脸,这张虽只是匆匆一面却让我记忆深刻的脸——在傅赫勒府邸中曾经要将我与宛甯、费扬古灭口的人,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他的名字,应该是叫朱睿。
我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敷衍着说道:“我与他并不相识,途中有人追赶他,并放了箭……”
马背上的人已经重伤昏迷过去,朱睿也没有再来得及继续追问我,忙将他从马背上抱下,边对我说道:“看来是姑娘救了我家主上,还请姑娘先进府休息,以待我谢恩之礼。”
当年被他逼杀之时我尚是孩童,这么多年容貌早已长开,想必如今他早已认我不得了。
当我正犹豫着该如何进退之时,朱睿却已经派了仆侍将我扶下马,不由分说地将我领进了萧府里头,我怕倘若拒绝地太明显引起怀疑,只能大着胆子接受这份来自他的好意,心里头却盘算着明日白天里如何尽快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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