款待亲王吴克善一家的晚宴依旧定在了金川阁内,惶惶数年,人事皆已更迭,唯有这雕栏玉砌,在苍穹之下静默不变。
腊月底的夜间已经很冷了,皇太后派人在阁内起了火炉,这才缓解了众人的寒意。我透过窜起的火焰,望向坐在上桌的孟古青,她已经换了衣裳,一袭瓤红的袄子衬得她肤白如雪,她侧目,也望向了我,看到我迷茫的眼神,朝着我挥了挥手,喊道:“东莪——过来。”
我仍坐在原处没有动身,有些尴尬不知如何,孟古青却起身走下来,走到我的面前,叫人拿了椅子在我身侧坐下,落落大方地说道:“反正这会儿节目也还没开始,我们这些年都没见了呢,我也是想和你多说上会话。”
我点头,沉默片刻问道:“孟古青,你真的考虑好了吗?”
我想,她应该明白我所指何事。
孟古青侧过头,望着天空中明明灭灭的烟火,星光交错,本是良辰美景,可是我们两人却各怀心事。
“东莪,我说过了,我没得选。”说罢,她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这几年于我,是真的成长,东莪,你也该明白罢。”
我无奈道:“道理谁都懂,但要真的做到,是该要多少痛苦。”
“我……并不觉得痛苦。”孟古青望着我认真说道:“东莪,你记得吗,你曾经和我说过,你觉得这紫禁城困不住我,我应该在辽阔的天地里肆意生活,而之前的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这些年,我看过太多的权力争斗,深深明白,于我们而言,没有权力意味着什么。所以,我选择嫁入天家,甘愿把自己困在这紫禁城的高墙里……”
我望着她美丽而纯澈的双眼,望着她哀婉而无奈的神情,想起年少时的张扬跋扈的她,心里却为她有些惋惜。
我们沉默了良久,我终于禁不住心中的疑惑,向孟古青问道:“那赫锡译尔阔如今……”
“他死了。”
“呯——”不远处的天际炸开了一个巨大的烟火,倒映在孟古青似水的双瞳里,她转过头望向天际,泪水滑落她的脸颊,我伸出手,帮她擦去了泪水。
“几个部落有了利益冲突,他在打斗里被人给射中了心脏,没有熬过那天夜里,我求了我阿玛一晚上,却也没有见到他最后一面。以前我想,就算我们无缘,只要他活在这世上就好,可是上天对我何其残忍,把这样的奢望都没收了。”
我望着她哀戚的神情,在烟火明灭交错的印衬下,透着不可言说的绝望。
我本想开口安慰她,却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轻轻地拭去了眼角的泪水,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科尔沁的老人们都相信命,我额娘安慰我说,我命里是要做皇上的女人,所以才让我断了这念想……”
“所以,你觉得无所留恋,才会选择入宫?”我问道。
孟古青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并不是全部,东莪,我和你讲过,为了科尔沁,我也已经没得选了,阿玛的地位,姑姑的权力,科尔沁族人的安稳,都需要我来维系巩固。”
我上前拥住她,把她揽进了我的双臂中,轻轻地拍着她的背道:“既然选择了进宫,就不要再去想以前的人和事了,孟古青,相信我,一切都会好的。”
她咬着嘴唇,哽咽着说道:“东莪,我好难受……”
我明白你的难受,明白你的绝望,明白你这一路走来的懵懵懂懂、跌跌撞撞,记忆里那个跋扈飞扬、任性倔强的孟古青已经渐行渐远,而如今的她,同我一样,认识到权力的重要性,开始学会臣服,因为我们都已长大,都已懂得,活着,不仅仅为了自己,更多的,是想要更好地保护好身边的人。
酒过三巡,晚上安排好的节目也正好开场了,孟古青仍旧不愿意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皇太后派人来叫了数次,她都推脱说想与我叙旧,皇太后便也由着她去,不再催促。
晚宴上宛甯也来了,她着了很素雅的衣裳,坐在福临身旁,神色淡然,始终不发一言,即便福临在她身侧耳语几句,她也只是点点头,并不回他话。
金川阁内的灯光慢慢地暗了下去,悦耳的丝竹声响起,七名女子穿着汉家罗裙从台后登场,领舞的女子着红衣,其他皆为粉衣,在舞台中央围成瓣状翩跹起舞,舞姿曼妙,犹如一朵盛开的莲花,璀璨在这寒冷的黑夜里,引得在场众人喝声连连。
孟古青也是看的入迷,叹道:“汉人家的舞蹈真是好看。”
一旁的多尼哥哥也道:“汉人家讲究女子以柔为美,这样柔雅的舞蹈,我倒也是第一次见着。”
正到众人看的出神之时,领舞穿红衣的女子在舞台中央忽的跃起,一下子跳到了台下主桌前,舞台上其他舞者都一时间面面相觑,不知她为何有这般举动。
还没等众人反映过来,只见那女子冲到福临面前,从手里拔出匕首,朝着福临直直刺去。
一旁的宛甯见此情形,还没来得及想,已然挡在了福临身前,那女子的匕首直插入宛甯左胸侧,在场不少人被吓得尖叫起来,抱头乱窜,场面一度失控。
福临见宛甯受伤,也顾不得自己的安全,忙将宛甯护在身后,禁卫军们上前一道将那刺客女子按压住,她见已然没有可能脱身,恶狠狠地望着福临,不发一言。
福临见宛甯的胸口不断地在流血,也管不了这刺客的来历,只叫得禁卫军们将她押下去再审,便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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