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怕的便是自己从前的来历底细被扒出来,公之于众,曝于阳光之下。当即黑了脸,不满地冲弦合道:“你是女流晚辈,有些不该管的事不要多管。”
弦合咬了咬唇,眼梢瞥向余思远。
余思远会意,端袖上前道:“是母亲不放心,自己身子骨又不好,有心无力,才让我们过来。”他顿了顿,见余文翦没忙着驳斥他,又试探着说:“弦合虽然年轻不懂事,但有句话还是说的对,毕竟是咱们家……”他看向余如圭,见这孩子瘦削,眼眸却亮,正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
心里的某一处好似被戳了一下,蓦得柔软了起来。他上前几步,低声道:“养在后院母亲房里,不对外声张,不让他见外人,好吃好喝供着,再让他念些书,应是不难的。”
余文翦沉默了,楚二娘张口又想说什么,殷氏却赶在她之前飞快上前跪倒在余文翦脚边,抱着他的腿哀声道:“大将军,奴家不敢高攀自居为余家儿媳,只是夫君生前便对自己的父亲诸多思念,他碍于门第高墙,想要维护父亲的名声脸面,才忍下心中痛楚郁郁而终。奴家受亡夫托付,又实在是没办法了,才带着孩子来投奔,若但凡有一条活路,断不敢来让大将军为难的。”
她咬牙,眼中闪过决绝的光,“您若让这孩子留下,奴家当即离去,保证再不登门,再不见这孩子。”
弦合在一边听着,觉得她话里虽感人至深,但应是不尽不实的。她在这个家里长到十六岁,从未见过这个异母兄长登过门,若真是挂念父亲,那也太说不通了。
也是,当年这位父亲大人为了前途名位抛弃了自己的原配和儿子,乱世之中,贫寒的孤母幼子该是何等艰难才能在凄风苦雨里讨一口饭吃。
这样长起来的孩子,怎么可能还会挂念自己那狠心的生父?
甚至弦合怀疑,这兄长生前肯定也不愿意自己的儿子来这里认祖归宗,不然他既是病死的,临终前总该托人捎个信来托一托孤,犯不上死后让自己夫人舔着脸来碰钉子。
她看向殷氏,觉得今天这一出是她假托了亡夫的名号来给自己儿子谋前程的,留在将军府总比在外面跟着她挨苦受穷要更容易出人头地。
虽然虚伪了些,可到底一片慈母苦心。
殷氏的话让这院子里有一瞬的沉静,但没多久楚二娘就开口道:“这是一个大活人,你们将话说得再漂亮,也不能把什么都抹煞掉。这孩子总有长大的时候,难道要将他关在后院一辈子都不让他见人吗?”
弦合嘴唇动了动,想起自己是女流,又是晚辈,不好说话,便又拿眼梢瞥了瞥余思远。
余思远跛着腿踏上台阶,在父亲耳边压低了声音道:“儿子成亲前先养在后院,儿子成亲后便算在我名下,我可以在祖宗祠堂里发誓,必待他如己出。这样,既合了人伦亲情,又全了父亲的颜面。”
第13章
余文翦的脸色很静很沉,在烛光耀下几乎看不出有什么变化,他甚至没看余思远,视线投向跪在院落中间瘦小的余如圭,却也没有焦准,微微放空。
楚二娘看着他这副模样是松动前的征兆,一反寻常的沉稳性子刚抻头要说些什么,余文翦抬起胳膊制止,冲余思远道:“你当真愿意吗?”
余思远勾起唇角,略有些不羁溢出:“这里又没有人强迫儿子,我即提出了,那自然是愿意的。”
余文翦紧绷的脸舒缓了几分,像是卸下了一个压在心头许久沉重的担子,缓缓地点了点头。
岁寒风重,空落落的枝桠上有积雪扑簌簌坠落。弦合站在不显眼的角落里,紧凝着楚二娘的脸色,见那一惯温婉娴和的面容紧绷的有些狰狞,甚至在无人注意时眼睛里会放出近乎阴鸷的光。她循着视线看向余思远,有些不放心,略想了想,抬头道:“父亲只管放心,虽然娘病着,不大能约束下人,可二娘是能干的,必不会让府里的人出去乱说。”
言下之意,若是传扬了出去,那就是楚二娘无能,疏于管家的职守,赖不到余思远身上。
楚二娘的脸色阴沉至极,但还是强涟起一抹笑,敷衍着朝余文翦颔首:“自然,自然。”
余文翦却蹙了眉:“从前因为姝儿的婚事,就是这些下人嘴不严,才让咱们家颜面扫地。”他转身看向弦合,见女儿端着臂纱安静站在一旁,神态端然沉稳,朝她招了招手,道:“你将清临馆里的人员都清点一遍,那些嘴碎的都趁早撵出去,再从账房支些银子,从外面买些可靠的人进来。哦,对了,让你二娘替你掌掌眼。”
话音一落,楚二娘的脸登时阴的更厉害,弦合心中暗喜,面上却不露声色,压膝细声道:“是,父亲。”又朝着楚二娘道:“有劳二娘费心了。”
楚二娘僵硬的笑了笑,只道:“不妨事,不妨事。”
将余如圭拍板留在府里,殷氏却又没了着落。虽说她义正言辞,只要儿子能留在府里,她绝不多做纠缠。可谁都知道,这只是迂回之计,她不是真心想离开儿子。因此打余如圭那边尘埃落定之后,她就一昧抱着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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