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致横溢,唯独他们这一桌,气氛骤然冷滞下来。
余思远收起吊儿郎当的神情,问:“是哪一方?”
“袖箭上刻着北越的图章,而那一日在侯府当差的戍卫中有籍贯是越州的,我让巡检司将人带走,严刑拷打,他供出了摩珂。”
弦合的脑子飞速运转,山越人自许多年前内部分崩,裂为南越和北越,北越的首领是摩珂,而南越的首领却是汉人杨曦。
既要刺杀江叡,又怎会用带有图章的袖箭?
果然,余思远的想法与弦合一致,将茶瓯放下,道:“那就是南越。”
“杨曦此人与摩珂不同,他处事阴险,暗招颇多,是极难对付的。”
江叡道:“我最担心的是杨曦冒名摩珂来刺杀我,仅仅是他兴之所起,还是知道了我的行军方略。”
江叡怀揣上一世记忆,在征伐山越上自然不会再以铁血攻略。他所拟定的是疏散击溃,分而化之。并对所俘虏的山越宽容以待,教他们事农桑、勤畜牧。
杨曦极有可能是提前得到了消息,才派人假冒北越刺杀江叡,若是惹恼了江叡,那么江叡的徐缓之计也就不会再推行了。
余思远的神情陡然变得严肃:“行军方略只有你我二人知晓,我们自然不会泄密,若是有,那便是我们身边的人……”
此时小二唱喊着上菜,一盘盘珍馐菜肴摆上了桌,江叡暂且将肃容敛却,抬起筷箸,招呼着用膳。
觥筹交错之间,他的视线总落在弦合身上,她容色沉静,只是低着头小口吃菜,似乎对他们所说一点兴趣都没有。
他想起在南山寺的禅室外听到的那些话,又回顾多日前在余府后巷见她私会吴朱轩的场景,心中了然,吴夫人虽然可恶,但她所说的极有可能是实话。
可是……为什么?弦合先是骤然对他冷了下来,又一反平常作风如此缜密隐忍地搅黄了和吴家的婚事,她与从前相比简直判若二人。
其实从南山寺出来,他的心中就有一个猜测,起先只是一缕疑影,渐渐聚敛成形,需要他去印证。
茶过一旬,江叡将筷箸放下,突然道:“我研究过越州的地形图,觉得关云山栈道便利,适合行军,半月后伯瑱你可亲自率军前去。”
余思远抬头看他,一抹疑色浮出,行军方略不是已经拟定好了吗?江叡为何临时更改,还要当着弦合的面说出来。
‘啪嗒’一声,弦合手里的筷箸落地。
关云山……前世魏军行军至此遭遇伏击,对方凭借关隘险峻,以落石攻之,几乎全军覆没。
余思远歪头看弦合,柔声问:“怎么了?”又扬声让小二再给那一双筷子过来。
弦合只觉自己的嘴唇在打颤:“关云山地势险要,山道狭窄,若是对方以落石攻击,无处可躲,那……怎么办?”一抬头,正迎上江叡沉敛幽邃的视线。
他凝低着弦合许久,缄然不语,膳阁里纷乱的影子落入眸中,如浮光掠过浓墨,怎么也趋不开那一片深重的黑暗。
小二递来筷子,余思远替弦合接过,随口问:“你从未去过关云山,怎么会对那里的地形如此熟悉?”
弦合的脸一瞬苍白。
在这样近乎尴尬的僵滞中,江叡突然笑了笑,道:“大约是从书上看到吧,堪舆图上对越州描述详尽,三姑娘知道也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弦合僵硬地点了点头。
这一顿饭纵然山珍铺席,可是吃的痛快的也只有余思远了。弦合和江叡各怀心思,等将膳食撤下,摆上面果蜜饯时,弦合陡然想起一事。
“吴夫人口口声声我近来投机取巧讨了父亲欢心,这本是我们家的事,她一个外人是怎么知道的?”
余思远用手抵着下颌,思忖道:“按理说弦合去南山寺烧香,排场向来不大,听你们刚才说吴夫人倒像是特意等在那里的,那就是说提前得了信儿……”
江叡低头想了想,道:“你们回去后料理规整一下自己贴身的人,我怀疑你们身边有别人的眼线。”
余思远见他神色凝重,联想起刚才两人所讨论的军情机密泄露一事,不禁紧张,与弦合对视一眼。
江叡笑了笑:“你们也不必太紧张,过于草木皆兵,我只是给你们提个醒。”
三人又略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便要告辞。余思远大大咧咧地在江叡结账前从柜上拿了两盅陈年花雕,弦合满脑门竖线,快步踱到门口,四处张望装不认识他。
江叡倒没说什么,与他两人告辞后,径直回了侯府。
推开内室的门,只见满地狼藉,横七竖八地摆了铜縻鼎、白釉瓷等珍稀古玩,银鞍将樟木大箱子取出收拢,满脸苦涩道:“三公子,您可不能再买了,都放不下了。”
江叡抚着胸口,只觉一股气梗在这里,不理银鞍,只恨恨地想,难怪待他诸多冷淡,余弦合肯定也是重生而来。
偏偏不能点破,前世他确实在她身上做了许多荒唐事,若是让弦合知道他也是从以后来的,那……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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