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鬓,以及他有些佝偻的背脊。
老态不可避免地在这个总是高昂着头颅的孤寂男人身上显现出来。
就如同,严亦疏长大了。
这种长大,不是小树苗抽出枝丫,而是当严贺归看着自己的儿子,心里有一个声音,有些无奈,有些惊叹,也有些酸涩地说,他长大了——长成了一个男人。
面对着他的目光,能够坦荡自如,毫不动摇,坐在沙发上,有足矣让他挺直背脊的底气的男人。
可惜,到底还是社会经验不足。
那双眼睛想说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几乎把那表达欲写在了脸上。
虽然严亦疏还没有开口说一句话,但是严贺归已经看懂了他的意思——他是来谈判的,他有话要说。
严贺归看着严亦疏的眼睛,脑海里突然冒出了很多经年已久的人和事,它们仿佛纸片下得一场雪,浩浩荡荡地从严贺归眼前掠过,旋转着,飘舞着,落下一片在严贺归眼前,上面画着一双眼睛,与坐在他面前的严亦疏的眼睛重合起来,就连眼神都是那么的相似——那么的坚定,就好像要去一场重要的谈判。
那时候,那双眼睛的主人和自己说了什么呢?
说实话,严贺归发现自己有些记不清了。
一场父子间久违的对话不知从哪里捻了一句话作为开头,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开始了。
他们聊了聊彼此的生活。
严亦疏无非是学习、研究和报告,严贺归则连这些内容都没有,到最后也不过只憋出了几个“嗯”字。
以至于,当严亦疏说出那句“我是同性恋”的时候,严贺归差点也以一个“嗯”字打发掉这句话。
严贺归的表情就像化学实验一样,在加入了关键试剂以后,突然发生了猛烈的反应。
严亦疏从小到大,几乎没有看见过几次严贺归的表情失控到这个地步。
说不上是愤怒还是震惊,让严贺归的眉毛高高挂起,他直勾勾地盯着严亦疏,眼睛里闪过几分不敢置信和怀疑。
严亦疏的下一句话,则又是一个地雷在平地爆炸。
“而且我已经有一个相恋七年的同**人了。”
……
他看着严贺归的双眼,毫不闪避地说:“他的名字叫靳岑。”
第七十二章 跨步
北城一所安静的疗养院内,晨光正好。
靳岑拉开病房的窗帘,让温暖和煦的阳光洒入房间内。
岑谷雨靠着枕头坐在床上,轻轻拍了拍靳岑的手背。
“你这孩子,昨天晚上又没睡吧?今天一大早又跑这来了。我身体已经好了,不需要你这样勤快,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多睡一会儿,别累垮了。”
靳岑轻轻“嗯”了一声,拿过一个苹果帮岑谷雨削了起来。
果皮在他的手里一圈一圈转下,薄得透光的果皮在阳光的照射下漏出金黄的光,仿佛一小团金色的太阳。
岑谷雨看着儿子有些疲惫的面容,想起丈夫上次和她说的事,轻轻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开口问道:“李家那个姑娘……”
“没去见。”
靳岑把削好的苹果放在盘子里,利落地切成了几乎等分的几小块,他插上牙签递到岑谷雨手边。
“吃点水果。”
岑谷雨叉起一块苹果放到嘴边,沉吟了一会,又问道:“亦疏回来了?”
“嗯。”靳岑又给母亲倒了一杯温水,妥帖地放在果盘旁边。
听到岑谷雨提到那个名字,靳岑的面色可以看出来有隐约的缓和,他脸上那一抹瞬间的柔情被岑谷雨看在眼里。女人总是敏感又锐利的,岑谷雨也不例外。
她自今年春天一场大病至今,身体一直不太好,断断续续地搬进疗养院好几次,靳岑大学以后就和靳振国关系紧张,父子俩之间就像正在打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这段时间因为她的一场病偃旗息鼓收敛许多,至少不会像之前那样摆在明面上。靳振国便想乘胜追击,叫靳岑相看一些他觉得不错的女孩儿,但是全都被靳岑一一拒绝。
岑谷雨心里也不认同靳振国的行事方式,她呷了一口温水润润嗓子,说道:“别理你爸。”
……
疗养院的窗外是一片层层叠叠的绿色,很安静,偶尔才会传来一声鸟鸣。
靳岑这段时间处理公司业务忙得连轴转,确实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什么整觉了,就连今天来看岑谷雨,也是他一夜未眠后挤出的时间。
人的时间总是越来越少的。更早的学生时代里,许多时间能被花费在游戏、玩乐……这些无谓的事情上,而到了靳岑现在的年纪,每一分每一秒都要斟酌和考虑,哪一些花出去是值得的,哪一些是没有必要的。来看望母亲,是他认为值得且必须做的事情,就像在忙碌的时候抽出十分钟接一个来自大洋彼岸的电话一样。
靳岑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已经八点钟了,他到了开车前往公司的时间。
靳岑来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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