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泥胎木偶,似不觉疼痛,过了好半天,才伸手敲了敲窗户,眼睛却并未往窗户那边看。
殷红豆果然提着热水进来,不大好意思地用小碎步前进——怎么每次偷听都被抓包?这运气真是没谁了。
还不待殷红豆解释什么,傅慎时吩咐道:“把药箱找来。”
殷红豆连忙走过去放下茶壶,一眼就看见傅慎时手上的杯子碎了,割得他掌心留了不少血。
“啧”了一声,殷红豆连忙去内室找药箱,让翠微找酒送来。她脚步生风,提着箱子就跑了进来,脚边的裙摆层层叠叠流动如波浪。
药箱里常备了一些治外伤的东西,工具齐全,但傅慎时坐的地方窗户封得死死的,殷红豆怕光线不好看不清,她道:“要不奴婢推您出来?隔扇这儿光线好,省得把瓷片渣留在肉里可就惨了。”
傅慎时轻“嗯”一声许了,殷红豆推着他出来,停在门口。
她先是蹲着,但行动不方便,便跪在地上,用竹篾子挑出一块小瓷片,棉花蘸取翠微拿来的酒里,不自觉地温声道:“六爷,有点疼,忍着哦!”
说罢,殷红豆抬头看了一眼傅慎时,见他似乎做好了准备,才小心地顺着他掌心的伤口擦去血迹。
消了毒,殷红豆又看了他一眼,傅慎时的容貌如老天爷亲手精雕细琢而成,微微蹙着的长眉,冷峻秀美中带着浅浅阴郁,看一看眼,便想一直看下去。
殷红豆时刻提醒自己这不是人人平等的地方,傅慎时也不似他长的那般良善,她瞬间收回视线,继续替他上药,包裹纱布。
做完这一切,殷红豆站起来问道:“六爷可还疼?”
傅慎时没做声。
殷红豆道:“奴婢有一个法子可解疼痛,不过不知道六爷肯不肯用。”
“什么法子?”傅慎时抬眼问她。
殷红豆眯着眼,不怀好意地笑笑,道:“六爷要是疼,可真别忍着,有几句话可减轻痛苦和压力。”
“……什么话?”傅慎时眼皮子直跳,有种不大好的预感。
殷红豆大笑,傅慎时是真真正正的世家贵公子,只怕是根本没说过骂人的话,她退到门外,狭促道:“奴婢也是跟人学的,六爷听好了——滚犊子!”
“……”
殷红豆生怕傅慎时秋后算账,骂完就脚底抹油跑了,她的笑声却还回荡在廊下。
傅慎时眉头盯着殷红豆飞奔的方向,狠狠拧眉,这丫头胆子愈发大了,竟敢转着弯骂他!
他手上稍稍用力握拳,掌心的伤口钻心的疼,皱了皱眉,下意识地喃喃道:“滚犊子?滚犊子?滚犊子……?滚犊子!”
傅慎时眉头逐渐舒展,好像真能减弱疼痛感?
他紧闭薄唇,到底没有再骂出声,可脑子里竟全是那三个字!!!
——
傅慎时与郑小娘子的亲事到底还是无疾而终,他后续并未过多关注这件事,倒是廖妈妈很上心,借着内宅一些琐事的由头,在秦氏处打听了几句。
郑小娘子心仪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表哥程似锦,不过这位爷是个心大的,似乎并未察觉到小娘子异样的情愫,最两家人是否做了亲,廖妈妈便不得而知。
廖妈妈说给殷红豆听的时候,也就只说到了此处,她还嘱咐道:“你可别在六爷跟前说嘴,便是没成了好事,他知道也该不高兴的。”
“奴婢明白。对了,廖妈妈,调丫鬟来的事,大夫人可说了什么没有?”殷红豆靠在廊下,手里抓着一把瓜子,悠哉地嗑着。
廖妈妈摇头道:“还未,夫人还在替六爷相看,五爷的婚事也快了,估摸着一时调不来人手。”她又问:“怎么了?可是活计太多?”
殷红豆连连摆手道:“不不不,只是许久未曾出府,惦记着回家一趟。”
她并不记得“家”在哪里,但是记得怎么找人给“家里人”送信。
廖妈妈笑道:“这个容易,明儿和后个儿我在院里待两天,让六爷放你两日的假,下午我回去就把家里交代下去。”
“六爷肯么?”
廖妈妈笑意更深,道:“我这就去替你说项。”
“谢谢廖妈妈啦!”殷红豆脸上挂着笑,两手搭在廖妈妈的肩上,推着她往书房去。
廖妈妈笑着进书房,笑着出书房,道:“六爷准了。”
殷红豆大喜,笑颜如花,挽着廖妈妈直道谢。
下午,殷红豆简单收拾了些东西,准备明儿带出去,可巧二门上的人就来重霄院传口信,说她家里人来看她了!
殷红豆毫无准备,又惊又喜,禀了廖妈妈,告了一下午的假,便准备出去。
廖妈妈准了之后,立刻同傅慎时打了个招呼。
傅慎时正坐在隔扇前看书,他捧着书漫不经心地问:“她爹娘都来了?家中有哪些人?”
“这老奴不清楚,只听说她家中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弟弟,哥哥是个读书人,估摸着没空来,弟弟应该会来吧。”
殷家除了殷红豆都是小子,她为什么进侯府,原因不难猜。
傅慎时忖量片刻,道:“明儿她若要回去,赏她个体面,从我库房里挑几匹绸布给她,让她坐府里的马车回去。”
廖妈妈面带笑容道:“这丫头平日里打扮一向素净,再捡两支合适的簪钗叫她戴一戴,回了府还回来就是。”
傅慎时轻声应着,并无异议,廖妈妈立刻便去库房里挑拣。
侯府靠西角门的倒座房里,殷家人母子二人局促地坐在秦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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