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五哥比射场里的气氛,已经紧张到了极点。
几乎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两眼凝凝地紧盯着胡铁城手指中紧紧捏着的箭。
刚才秦浩与张光北已合力射出了最后一箭。
至于到底是秦浩还是张光北射出的这一箭,他们已经不再关心。只是清楚的知道这一箭虽然未中靶心,却死死地钉在了距离靶心不到一寸远的地方。
无论在人群还是秦浩和张光北看来,在这样的天气、这样的距离里,能射出这样的一箭,虽还不能算作真正意义上的完美,但已然可以堪称完美,实为不易了。
而对方想要超越这个结局,那可能性真是微乎其微,或者说是压根就没有。而这也似乎已经提前宣告了最后的结果,现在无非是在等着胡铁城完成这最后一射后,结束比赛罢了。
只是从姚远和胡铁城之前的表现来看,人们又隐隐约约、或多或少的有些期盼。
期盼着奇迹能够再次发生,期盼着他们还能够射出更为精彩的一箭,也好让今天的比赛更加的好看,也算不枉大家在这里受冻一场了。
胡铁城的手里此刻已经握满了汗,汗水很快便在风雪里结晶成了冰,在手下冻结出一个晶莹剔透的冰柱。
站在胡铁城身后的姚远,全身也已覆满了雪,此刻正纹丝不动地站定雪里。他死死盯着前方的靶心,静静地感受着吹到脸上风雪的力度。
现在最关键的就是要有稳定的风速。
箭的质量产生的重力因素、以及风所带来的干扰因素,通过刚才几箭的尝试,姚远现在基本已经有所掌握,浮动幅度不会太大。
只是此刻的风雪极为不稳,风速也很不均匀,如果此时贸然射出,姚远实在没有必胜的把握。
等待,只有等待。
必须要等待那最完美的时刻出现,等待在那一刻将箭最完美的放出,兴许才有可能最终战胜这个对手。
姚远就这样在风雪里等待着,胡铁城也正凝神等待着姚远的命令。只要他一声令下,他便会毫不犹豫地射出这手里的最后一箭,结束这短暂却又让他终身难忘的一次比射。
虽然姚远武艺不是最好的,也许他的射艺还不如自己,但这有什么,反正自己是被他的这份勇气和冷静折服了。
不管今天成与败,姚远这样的兄弟自己都是交定了的。
别的先不说,跟着这样的兄弟混,谁还敢说自己是傻蛋?有谁听说过,一个傻蛋能交到这样睿智的朋友?
周围已是出奇的静,静的胡铁城甚至都可以清楚听到姚远那均匀的呼吸声。
呼!呼!
姚远用呼吸调整着自己的状态,努力使自己“呆若木鸡”,这样才能感受到不断飘在脸上的雪花,从而捕捉到最稳定的风速。
嘶嘶的冷风就在耳畔响着,刮在脸上如刀般冷刻。
不知这样又在雪里待了多久。
渐渐的,雪花开始很有节奏地拍打在姚远的脸上,风的嘶吼声也渐渐变得轻柔和煦。
最完美的一刻终于到来了。
就在这一刻,不早一秒也不晚一秒的时刻,姚远眼睛迅猛一睁,向着胡铁城沉着吐字:“箭头向右三寸、向上四寸半,放!”
随着一声弦响,一支长箭破雪而出,在极为匀速的风雪里长吟着杀歌,射向了远处的箭靶。
崩——
箭头钉在箭靶的声音极为沉稳雄厚,沙沙震动的箭羽抖擞有力,似要钻破这靶心似的。
箭头不偏不倚的落在了靶心的边缘线上,离着秦浩的箭还有不到半寸的距离。
“好,哈哈,好!”
“嘿,还真神啦!”
“居然让姚远给赢了,啊哈,这话怎么说的。”
人群里排山倒海的欢呼声,已经响彻了整个向阳庄的打谷场。
一些少年情不自禁地跑上来将姚远和胡铁城围了,祝贺之余更多的是问长问短,想知道这里面的取胜诀窍。
米大柱带着失落的神态黯然离去,这份荣誉原本该有他的一份,恨就恨自己太“聪明”了,竟被胡铁城那个傻蛋给抢了去。
一直在人群里观战的两个把头——牛路和石来旺,早早地便混进人群里溜走了。
他俩是秦五哥一手提拔起来的门党,原以为这场比赛是秦浩必胜,到时候自己也好去秦五哥那里报喜邀功。
谁曾想,秦浩居然会败给姚远这个混小子!
这会儿要是还不赶紧离去,装作从头到尾就不知道这事发生过,等到待会秦五哥下来看见,误以为他二人在这里坐视不理,任由自己的孙子被人羞辱,那不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到时候却该到哪里说理去?
另外两个把头童阿能和季平贵,此刻依然沉浸在刚才的那最后一射里,心神徜徉,意犹未尽。
他们本就对这俩孩子不存亲疏偏见,不过是知道秦浩武艺不错,而姚远却根本就是一个连刀都拿不稳的病秧子。
此刻忽见姚远竟然奇迹般的战胜了秦浩,心里也是不由一震,又深为能观赏到这样一场精彩绝伦的比赛,而感到无比的高兴。
长着一脸横肉的童阿能,冲着略显瘦小的季平贵扬手笑道:“我可把话说到前头,这两孩子可是我先看上的,你可不准和我抢!”
“他俩要愿意跟你,我自然不拦着。可人家要是看不上你,你也别死乞白赖地霸着人家不放。”
“哈哈,这世上只有我瞧不上的人,还有瞧不上我的?他们打着灯笼找去吧,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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