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向阳庄的西南角上,秦五哥家依然灯烛如豆,尚未入眠。
但与姚远一家其乐融融的情景不同,此刻的爷孙二人,正在为今日之事争吵不休。
秦浩咬定,今日若不是李恒出来捣乱,那姚远势必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输在他的脚下,出乖露丑已是必然。
李恒虽说看起来是在教训姚远,口中也声声发着责备之音,但其实内心里却是不想让姚远出丑,其心实在可诛。
而爷爷秦五哥却深为自己孙儿的自以为是感到头疼。声称今日若非老李头出手阻拦,出乖露丑的恐怕不是姚远,而是他秦浩。并借题发挥,以此事为机,告诫他以后遇事千万不要急躁。
那姚远奸不可测,要想彻底将他解决,必须从长计议,万不可草率。否则只会适得其反,反受其乱。
秦五哥看着孙儿还是一脸不服气的样子,长叹了口气,走至他身旁坐下,耐心抚慰:
“好了,浩儿,爷爷这心里到底向着谁,难道你还不清楚吗?我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让你顺利进入今年的铁岭卫斗猎大赛,好争光夺魁、光耀门楣?
爷爷的一片苦心,你怎么就一点也不知道体谅呢?你也不想想,只要有那王德庆在,你凭什么能够在咱们向阳庄的斗猎赛里胜出?如果不能胜出,你又凭什么去参加铁岭卫里的斗猎节?这些,你都想过吗?”
秦浩被爷爷问的哑口无言,心中显然又未能完全体悟爷爷话中蕴含的道理,一副怨气犹在的语气道:
“那你们都偏向着姚远,便能让我入选铁岭卫的斗猎不成?”
“嗨,我的傻孙子,姚远值什么!他不过就是我掌中的一只小小的臭虫,我只要轻轻一翻便能轻易将他捏死。”
秦五哥说着,做了个翻手拿捏的动作,又将手掌翻上来在空中掂了掂:
“可他却是我战胜老王叔的一锭重要的砣码!只要我们把他牢牢的握在自己的手里,老王叔此回斗猎就是必输无疑!而你,也就能毫无悬念的成为代表我们向阳庄,出席铁岭卫斗猎的选手。
至于李恒,我不管他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只要他到时候不出来捣乱坏我的事,那我便可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又何必处处为自己树敌呢。
明白了吗,我的孙儿?”
秦五哥得意的捋着胸前的胡须,眯着眼睛向秦浩看去,见他还是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时,失望的干咳了几声。
秦浩挠着头不解的问:“爷爷,就凭一个姚远,如何就能让老王叔输掉比赛,那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呵呵,天机不可泄露,山人自有妙计也,且看老夫如何请君入瓮!”
…………
秦五哥的集训地,选在了向阳庄东南方向的一座密林里。
这里距离向阳庄大概五六十里的路程,原本也是猎户们的猎场。只因万历元年辽东总兵李成梁为了抵御女真,在这里修建了防御工事,这里随之也便成了边陲防线,因此不再对外开放。
其后,李成梁通过开市,在开原、清河、抚顺等地开办贸易市场,与当地部落建立友好关系。女真诸部为了获取利润,纷纷归顺臣服。
因为这个原因,当时辽东与女真部落很少有边情发生,其后边备也渐废弛,猎户们才敢再在这里悄然出入。
秦五哥将训练场选在这里,足见他的高明之处。
此地地处偏僻,曾经又是军禁之地,所以极少会有人在这里出没,这对于训练的保密性而言,无疑十分有利。
另外此地因为长年禁猎,走兽飞禽没有受到过分的捕杀,这对于实战训练队员们的捕猎技能,也是得天独厚、颇为有利。
有此二利,难怪秦五哥坐在马上一个劲地点头大笑了。
入围的八个队员各骑着一匹骏马跟随其后,趾高气扬,很是欢喜。
他们的年龄大都只是十五出头,最大的张光北也仅有十七岁,说起来其实都只是一群孩子。
平日里就只在庄子里跑,最远也就是跟着父母去过几回马市,回过几回邻庄的姥姥家。
何曾单独来过这样远的大林子,还要在这里住上好几天,焉得不喜?
姚远和胡铁城静静的跟在最后。
他俩所骑的马,明显没有其余人的马高大。因此即便如胡铁城这样身材长大的男儿,看上去也似比别人矮了半个头一样,更别说身材本就没有他高的姚远了。
胡铁城明显是对自己的马十分的不满。
自从他与姚远被迫骑上这两匹仅剩的马以后,这一路基本就没见他笑过,老是苦着一张脸,一副特想揍人的模样。
姚远倒是无所谓的样子,这样的结果他心中早有了准备,因此也便显得心安理得、随遇而安了。
他的马术虽说在长年的导游生涯中历练的还算可以,但若和这群天天骑马打猎的古人比起,那可真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所以马小些,倒也意味着好掌控些,着急了万一跳马,也不会被摔得太惨,他是这么想的。
“大家都跟紧喽,过了前面那道河,便到云中林场了!”
秦五哥的话让少年们心中一振,明亮的眸子中都流露出无比的喜悦。
“哦吼吼!”
秦浩扬着鞭子呼啸一声,飒爽的身影带着一阵风从人群里飞出。
到达前面那条河前时,只轻轻一勒缰绳,那匹枣红色的骏马便前蹄腾空,嘶鸣着掉转身来,四只马蹄在雪里不住的换步,留下许多漂亮的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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