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本座看看。”
“在藏书楼里宽衣解带,不太好吧……”
付红叶神色仍是镇定,语气却有了一丝慌乱,背上的裂纹已经很清晰,他是被人族尊崇千年的龙脉,就连转生为人也是完美无缺的第一修士,他不习惯被人同情,也不想让心仪之人看见自己走向毁灭的样子。如果可以,他希望尤姜眼中的付红叶永远是无所不能的天下第一,绝对不要有一丝狼狈之态。
然而,魔教教主自是不会体贴地配合他,见青年抵抗便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往下拉,只喝道:“臭小子少拖泥带水,把你的屏障给收了!”
付红叶终究不愿为这事与尤姜动手,最后也只能依言卸下了防备,待到灵气不断溢出的裂纹出现在空气之中,仍是用佯装的笑意道:“前辈,这次是你扒我衣服不是我调戏你,回过神后可别恼。”
这道裂痕比尤姜想象得还可怕,如血的纹路就从肩部蔓延至腰际,周边隐隐还有一些细小裂纹,似乎只有一层皮将这具身躯勉强撑住,一旦这最后的稻草撑不住,便是整体破碎,再无拼合的可能。
也是付红叶修为高深才能将这样的伤势强行压制,纵使如此也只是强弩之末,尤姜没理会他强撑出的笑意,伸手抚摸着这些伤痕,声音隐隐有些颤抖,“这伤……没法愈合吗?”
飞升之劫九死一生,付红叶身为精怪却自愿扶持与自己无关的人族,这被天道认定为大爱无疆,所以他修行之路极为顺遂。然而,再多的偏爱也不会减少天劫之威,从他在心劫中输了的那一刻起,这具身体便注定于雷劫中崩溃。是想再见一次姜奉之的执念让他扣住心魔,强行以牧北绝的魔气堵住了灵识漏洞回到人间,而今却是渐渐堵不住了。
付红叶沉默的反应已是答案,尤姜深深呼吸,这一刻什么都没想,只强硬道:“你的心劫到底是什么,立刻度了它上天去,本座一个人这么多年也过来了,不需要你陪。”
付红叶其实多少预料到了他的反应,最不想听见的也是这样的话,即便明知尤姜是为他好,听在耳中终究还是无情。
他拉好衣襟,难得露出一分疲惫神色,终是轻声道出了自己所想,“可我需要你陪着。”
“你……”
“这场心劫从一开始就是我输了,我为天下可以泯灭自我,可以放弃身为精怪的无限寿命与自由,却唯独不能为天下除了你。纵使太上长老几番劝诫,天道因此质问,我也没办法下手。”
付红叶从未对尤姜提出什么要求,他好像什么都不需要,只要看见心上人安好便已满足。这是青年第一次说出这样的话,现在的他终于不再是圣人,不再是庇护人族的长安天子,仅仅只是思慕于尤姜的付红叶。
“你知道的,精怪的思维很简单,正就是正,邪就是邪,喜欢就是喜欢,厌恶就是厌恶。我曾经很排斥魔修,但为了你,我尝试着去理解自己过去不喜欢的人群,渐渐地也就喜欢上他们了。我性子虽然不算差,却也没和善到想与所有人交好的地步,平息正魔纷争只要有足够的威慑力令魔修不敢动手就行了,而天道盟早已拥有这个实力。
我之所以与魔教交好,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想要和你再次站在一条路上。我虽说正道原则不可动摇,终究还是动摇过的。”
这是付红叶仅有的私心了,如今明明白白摆在了尤姜面前,让自认冷心冷情的魔教教主也不由沉默了起来,良久方才小声叹道:“堂堂天道盟盟主,说这样的话合适吗?”
“不合适,但还是想说。现在不说,怕以后就没机会说了。”
付红叶并不知道人要如何寻找道侣,他只是不想强迫尤姜回应自己,在精怪的理念中,因为喜欢而保护这个人是他自己的选择,被喜欢的那人对它们没什么责任。正因如此,付红叶在尤姜面前总是游刃有余的模样,他理想中的结果是某天尤姜终于承认对他动了心,他也就能高兴地告诉这个人,我也思慕着你,已经一百二十八年了。
然而天道之子在情感一道注定磕磕绊绊,他终是没法隐忍下去,苦笑着道出了这些年的相思,
“我曾经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你,可每一次走在街道,下意识去买的东西都是你喜欢的,我素日喝的茶吃的点心也都是你过去所爱的……渡劫失败后我打开储物戒指,找到了各种各样的布老虎,更奇怪的是,我这样不懂丹青的人竟收藏了百余件名家画作……
这些习惯我过去竟从未觉出不对,好像不经意间就这样做了。那时我才发现,原来你的痕迹从未消失,就如过去那般深深刻在我的生命里,只是因为一直都是如此,也就习以为常了。”
那一年,姜奉之苦笑着向沐风道出自己被父亲逼迫毁掉心爱玩具时的痛苦,少年精怪便将这件事记在了心上,从此碰上叫卖的货郎就要停下看一看。那时候,沐风想要凑齐十只纹样不同的布老虎送给姜奉之,他想告诉自己最喜欢的画圣,家里人不疼你没关系,以后你想要的我都能十倍百倍地送给你。
只可惜,礼物还未送出手便已是生离死别,再醒来时,已是换了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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