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
尤其是一个男人,真的可以做到面对任何侮辱和欺压都毫无怒气么?
或许有。
或许褚英华老了会属于这一类人。
但不是现在。
目睹候禄带着千余名善财帮帮众把自家家底掏了个空,褚英华脸上看起来无所谓,可心底那股子冲动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升腾着,只不过每一次这股冲动劲儿要迸发出来的时候,他就会有意无意的去扫一眼身边的翟玉芳,以此来压制自己内心的不理智想法。
而候禄也清楚褚英华此时此刻的心情,不过他可没有半点妇人之仁的意思,要知道,他与手下兄弟过的日子,那都是把脑袋挂在腰上的生活,若是不狠一点的话,吃什么喝什么?又拿什么在这江湖里立足生存下去?
正是因为太过清楚江湖里的明规暗矩,所以候禄做事,从不把“仁慈”二字列在脑中。
率领千名帮众浩浩荡荡的往青苍派之外行去,在此过程中,有一名善财帮小头目来到候禄近前,语气中带着狠意,沉声问道:“六当家的,大当家要的东西没拿到,回去肯定免不了要被训斥一通,咱们不再想想办法?”
候禄闻言,朝这小头目笑了笑,反问道:“那你来告诉告诉我,咱们能有什么办法?”
小头目被问住,一时间无言以对,候禄转过头去,边走边说道:“以我所察,褚英华应该不像是在说谎,只是据传言来看,那祁凡真当年退出江湖后,便来到庐城进了青苍派,不过再之后的事情就鲜有人知了”
“可看那褚英华的样子,分明记不得祁凡真来过这里,难道说传言有误?”小头目听完候禄之词,疑问一声道。
候禄摇摇头,说出自己心中猜测来。“有道是无风不起浪,如果祁凡真没来过青苍派,封幽王朝里城池数百,为何人们偏偏说在庐城见过他?说不定,此时他就在庐城的某个地方。”
小头目似是很怕大当家责罚一样,听了候禄的话,马上说道:“那咱们就叫手下的兄弟们一块去找!”
候禄再次摇头,否决小头目的建议回道:“虽然我知道褚英华没有说谎,但放在往常,你觉得我会如此轻易的放过青苍派?只不过此地毕竟不是乌州,入城前我便叫人跟庐城城判通了气,保证不会闹出大乱子,且又送上黄金五千两,他才许我带领兄弟们进这庐城大门,而此刻我若同意叫你们挨家挨户去寻祁凡真下落,指不定庐城城判会误以为咱们要打家劫舍,或许一时半会儿他奈何不了我等,可一旦此事引起朝中天子的不满,我善财帮日后想要在阳光下见人,怕是就不容易了。”
小头目见候禄这位六当家的出了主意又自己否定,否定完了再出主意还否定,不由得让其把自己弄得晕了头,自知天生不是动脑之人的他拍拍胸脯,说道:“六当家的,你就说怎么做吧,咱们兄弟就等你一句话!”
候禄停了一下手里转动的金球,复而恢复动作,笑着说道:“先去找家上好的客栈休息一夜,此事明日再说。”
小头目听完就乐了,扯开嗓子朝后面大批人马喊道:“六当家说了,今夜咱们兄弟们不醉不归!”
“好!”
千余人一齐叫好,人声鼎沸,吓得街上庐城百姓们纷纷退散,唯恐避之不及惹祸上身,善财帮帮众们见此一幕,无不畅怀大笑,愉悦非常。
他们喜欢的,就是别人怕他们。
青苍派,练武场上。
百余名青苍派弟子围拢在褚英华身后,一个个缩在那里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他们知道,善财帮搬走的金银玉石、古玩字画是青苍派里所有家当了。
陶安村百姓的租地钱,表面上看是青苍派内金银的主要来源,可实际上,从那些穷苦的老百姓身上能拿到多少银子?凭褚英华往日里养活这么一大家子徒弟所需要的花销,根本不是那点租地钱能够满足的了的。
之前青苍派里的一切,说来其实都是褚英华年轻时攒下的本钱,过去在江湖上,他杀过的人很多,得到的“身外之物”也不少,好算歹算,怎么着也足以让他领着这一帮弟子生活下去。
然而今日过后,恐怕他们这些人吃饭都会是一件难事。
练武场上鸦雀无声,直到同样目送善财帮之人离去,稍一商榷便一起入门来的乔竹酒四人现身当场,才重新令场面“活”了起来。
戚策胸中饱含对善财帮众人的恨意,正愁无处发泄,眼见乔竹酒去而复返,根本顾不上方才褚英华告诫他关于乔竹酒的种种,当即持剑遥遥相对,大喝道:“乔竹酒,你还回来作甚!”
乔竹酒瞥了戚策一眼,不作理会,此时的场面,应了那句“有人欢喜有人愁”的老话,戚策不喜他,心中情火不灭的翟玉芳却因他而归重新大烧起来。
不过,翟玉芳并不敢表露太多异样,因为她愈发觉得,褚英华好像是发现了她某些不规矩的举动了。
褚英华在戚策喊完那一声后,视线落在了乔竹酒身上,那一刹那,让褚英华脑子里猛然炸出了一个答案。
祁凡真。
难道就是那位满面疤痕、剑意纵横的老前辈?!
是了。
过去近二十年里,来找他褚英华的人他都没忘记,而够资格被善财帮盯上的人,就唯有那老前辈一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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