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勾画出兰叶,姜夫人缓缓停了手,望着一旁书案边看书的姜知县道:“阿颜离家前往应天府已有月余,不知境况如何,我心中着实担忧。”
说罢,姜夫人叹了口气,柳眉轻蹙。许久不曾听到女儿的嬉笑声、读书声、娇声娇气唤爹娘的声音,心中总是空落落的,怅然若失。
姜知县随性而坐,面白而有短须,想必年轻时也是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郎。他翻了一页书,目光不移,淡然道:“娘子勿忧,我儿一向机敏,又有定国公府的一半玉符,出去见见世面也好。算算日子,国子监也该开学了,吃穿住行都有司业、博士们管着,还有阮知府家的玉娘子作伴,不会有事。”
“就是因为她戴着那块玉,我才更不放心呢。当年夫君科举及第为官,拥戴皇后娘娘推行政法,苻家便对郎君多有嫌隙,朝中或私下相见,冷淡得很,明眼人都能看出他们不喜革新成员,更遑论两家有阴差阳错许下的姻缘。”
姜夫人吹了吹扇面上的墨,又叹道:“也是我当初思虑不周,想着阿颜离家远去求学,无依无靠,便让她贴身戴着那玉,万一遇险,苻家看在那玉的面儿上也不会坐视不管。可这几日我思来想去,越发焦灼。当年定国公为阿颜与苻家长孙许下的婚事,苻首辅本就不赞同,阿颜又对往事懵懂无知,并不晓得自己与苻家的婚约,她拿着那玉会否遭人误解?”
想到种种,她眼底泛了红,一颗泪将落未落。
姜知县从书卷后抬起一双微挑的凤眼来,见娘子泫然若泣,便忙放下书卷挨了过去,拉住她柔软的手掌摩挲道:“当初你我没有告知阿颜婚约之事,就是担心这姻亲万一结不成,反而给她添了烦恼。让她带着那玉有何不好?一则可护身,二则也试试苻家态度,若两家孩子实在合不来,解了婚约便是。”
姜夫人瞋目:“郎君说得轻巧!阿颜才十五岁,若被解了婚约,颜面何存?”
“是解约,并非被退婚,如何有损颜面?”姜知县笑着伸手,拂去夫人眼角的一点泪渍,顺手将她拥入怀中,轻声安抚道,“吾儿聪慧好强,要退婚也是她退苻家的婚,吃不了亏的,娘子大可将心放回肚皮中。”
见她不语,姜知县便执笔哄道:“阿颜束脩的钱银,承蒙娘子卖扇所得,娘子辛苦了!来,为夫陪娘子一同画扇。”说罢,又在她耳畔故意压低声音道,“画个什么好呢?有了,就画比翼双飞、鸳鸯戏水,可好?”
姜夫人没忍住,破涕为笑,无奈地望着自己的丈夫:“阿颜的鬼机灵,原是随你来了。”
而与此同时,国子学馆内,姜颜讶然地望着面前这位要用钱银换她玉环的苻大公子。
他为何如此在乎……不,应该是如此害怕这块玉?
姜颜不得其解,怕自己听错了,将腰间的玉解下来放在掌心,故意朝苻离晃了晃:“你说,你要用银子来换我的玉?”
苻离盯着她掌心的玉,颔首道:“你开个价。”
他一副成竹在胸、高高在上的模样,可姜颜一肚子黑水儿,哪能那么顺利被诓骗?只见她倏地攥紧玉环捂在怀中,挑眉笑道:“我偏不卖。”
苻离蹙眉,又道:“不要钱银,换别的也行。”
姜颜还是那句话:“不卖。”
苻离危险地眯了眯眼,声音沉了几分:“你到底想要什么?”
“姜家尚可温饱,爹娘和睦,父慈女孝,并不需要苻大公子的接济。”想了想,姜颜噗嗤一笑,戏谑道,“若真说缺点什么,仅缺一婿而已。”
“你!”
“我看你姿色尚可,才学尚可,想要玉?不如以身相许。”
“你简直……”这句话显然戳到了苻离的痛处。只见他胸膛起伏,耳尖通红,恨恨咬牙道,“简直不可理喻,轻浮之至!”
“哎,你这人好生不讲道理。是你无礼在先,试图毁约在后,还企图用银两收买我,桩桩件件,皆非君子所为,怎么反倒说起我的不是来了?”姜颜垂首将玉挂回腰间,拍了拍袖子,‘唉’了一声道,“罢了罢了,好女不同男斗,我不与你计较。只是苻大公子,我姜颜傻乎乎任人欺负的女子,你若再轻慢我,我便将这玉的秘密抖出去!”
苻离生平第一次挫败,从未有如此难堪的时候。气到了极点,他面上反而没了表情,只冷冷道:“强人所难,将来,你莫要后悔。”
说罢,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姜颜眼歪嘴斜,翻了个白眼,才转身朝会馔堂行去。
忽见门口有一抹白影闪过,应是个女学生……不管偷听与否,姜颜身正不怕影子斜,便也没太在意,负着手晃悠悠出门去了。
夜色初临之时,学生们在会馔堂一同进食——饭菜是由斋长负责安排的,虽荤素兼备,味道却难以下咽。太学生们都习惯了伙食,但女学生们俱是养尊处优的娇小姐,连着两顿吃到这样的饭菜,已多有不满。
平津侯府的娇娇女薛晚晴受不了了,将筷子一搁,柳眉蹙起,娇滴滴道:“这饭菜也太难吃了!你们厨子是谁?”
话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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