瞒过苻离的眼睛,礼部门外,苻离担忧道:“你怎么了?”
姜颜恍然回神,一袭浅青色的儒衫随风撩动,摇首笑道:“昨夜未曾睡好,入贡院后休息一晚便会好,不碍事。”
虽说今日只是提前入场,考试得明日才进行,但苻离依旧不放心,说了声“你在此等我两刻钟”,便匆匆转身出了宫门。
两刻钟后,苻离一身锦衣卫官袍大步跑来,将一罐尚且温热的参鸡汤递到她手里,道:“参片提神,鸡汤补身,你喝了它。”
鸡汤不知道是在哪里取的,被他护在怀里一路奔来,竟未洒分毫。明明是倒春寒的时节,他的官帽下和鼻尖处却渗着细小的汗珠,胸膛起伏,气息不稳道:“要入场了,快。”
其实并不需要这碗鸡汤,姜颜已是浑身暖意,但见着苻离一向淡漠的眼中流露出关切,她终是不忍拂了好意,端起汤罐咕咚咕咚喝了大半,轻轻打了个嗝道:“饱了。”
小汤罐中还剩着些许鸡肉和参片,苻离便也不再强求,只将她拉到礼部墙外无人的拐角处,伸手抚了抚她的下颌,低声道:“我等你的好消息。”
“好。”姜颜从他手中接过衣物包裹和吃食笔墨,带着笑意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望着苻离,道:“那,我进去了。”
“嗯。”苻离颔首,凝望她,“去罢。”
阴凉的风一阵接着一阵,姜颜朝礼部走了几步,回首一看,苻离仍在墙角处挺立目送。忽的,姜颜折回,一路小跑至苻离面前,踮起脚尖猝不及防地贴上他的唇。
轻轻一吻,又迅速撤离,她轻笑一声往礼部大门快步行去,只留下苻离怔怔站在余地,抬起指腹压在唇上,品味着那个轻柔如花的吻。
这次,姜颜的小房间并未单独隔离,而是与诸多男子并列一起,在房舍最东边的末尾间。房舍虽然隔开,但墙壁的隔音并不好,姜颜甚至能听到隔壁房间细微的咳嗽声……
核对了号牌,姜颜躺在木板拼成的床上休憩,不知为何,一个时辰后她腹中一阵翻江倒海,头晕目眩起来。
她只当是自己昨夜没睡好,打算闭目养神一阵,谁知闭上眼后症状非但没减轻,反而愈发严重,睁眼闭眼都是天旋地转,仿佛陀螺似的眩晕,飘飘然没有一丝力度。
腹中难受,或许是鸡汤喝腻了,又因天气骤冷受了寒,故而数症齐发,来势汹汹。
这样下去迟早要出事,姜颜挣扎着起来,头昏脑涨地去摸包袱里备着的药瓶,可小药箱中有退烧丸、跌打损伤膏、风寒药、解暑丸,唯独不曾有治头晕呕吐的。
姜颜胡乱拿了颗风寒药丸服下,刚咽下喉,便哇的一声连同鸡汤全呕在了木桶中。
第66章
贡院管理森严, 姜颜入院时有专门从宫里调来的掌事嬷嬷搜身,连贴身里衣都要解下来一寸一寸查看是否藏私……此番生病着实在意料之外, 在会试途中上报考官请求就医, 多半会在名册上记上一笔, 若病情严重,更会取消此次应试资格。
都走到这一步了,姜颜没法再等三年,遂咬牙硬挺。所幸吐完之后, 腹中翻涌平息了不少,只是脑袋还晕得慌。她用清水漱了口, 又将冷水拍在脸颊上, 待身体恢复了些许力气, 便将另一块隔板拆下来拼成床, 以包裹为枕, 裹着薄被蜷缩在方寸之地的硬板上睡去。
第二日乃是第一场考试,考得本是姜颜最拿手的四书五经及韵诗,但因其身子不适, 写到一半时看字迹都有了重影, 思绪也不似平常灵活, 写写停停到了夜色降临, 大部分考生皆已交卷,而姜颜还有韵诗未作,冷汗浸透了内衫。
巡考官约莫也看到了她苍白的唇色和脑门的冷汗,并未催促什么, 只是命人在她书台上放了一支蜡烛。这是最后的时限,若蜡烛燃尽还未做完,则考官会强行命其交卷。
一更天,烛台泣泪,森凉的夜色中,最后一豆烛光在料峭的春风中湮灭。姜颜落下最后一笔,交了卷,撑着昏昏沉沉的脑袋久久未曾回神。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第一场定是考砸了。
隔壁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巡考人来来往往,缺了口的明月挂在梢头,在贡院中投下斑驳如霜的月影。姜颜撑着额角,下唇咬出深深的齿痕,下颌微微抖动,在清凉如水的夜色中久久坐立,几番深呼吸才勉强平静下来,摒除杂念,逼迫自己将全部精力投入接下来的两场考试中。
这就是一场博弈,若三局两胜,兴许她还有一线机会。
好在每场考试之间会间隔两日休息,考生虽不能离开贡院,但有相对自由的活动时辰。姜颜尽快申请就医,当天下午,一名背着药箱的老太医便在监察御史和巡考官的陪同下来到贡院内。巡考官宣读规定,命其双方不得有任何多余的手势、眼神交流。
“症状何时所起?”老太医把了脉,捏着胡须问道,“近两日吃了些什么?”
姜颜思索片刻,一一据实所答。
太医观其面色,轻轻‘咦’了一声,又问:“近来是否疲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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