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理解,陛下。”吟游诗人说,“得到我,不过是得到一把锋利些的剑。我于智慧和才学上并无特殊之处,也不擅长处理政事。”他略略停顿了下,又急急地吸气,吐出,这才接着又说,“事实上,您麾下的骑士数不胜数,您也一向不强求别人的效忠。”
自然。皇帝想。他可不在乎那些蠢货的效忠,他也不在乎他们是死是活。总归这些人是一样的,一样的自以为是和俗不可耐的愚蠢,野心勃勃的自私短视,爬上来花大量的时间内斗,搅乱宫廷;淡泊名利的愤世嫉俗,看谁都是垃圾,偏偏在他面前又驯服谄媚。
异族的王倒是很有意思,但他们在他面前总是充满了警惕,像防备一个贪婪的猎人。
他们哪里比得上你有趣呢?
但话一出口,却变成了喃喃的称赞。
“……你真美。”奥古斯都轻声说,语气里几乎有些感叹和怅然,“你真美。”
他感到陌生的情绪梗住他的喉骨,一股奇异的冲动以一种势不可挡的力度撞入心头,令他莫名欢喜,令他无由大恸。
他隐约意识到一件中断了的、未完成的、不能如愿的事,他隐约意识到两人的地位已经倒转了,尽管他胜筹在握,诗人虚弱无力。
“自然。”皇帝说,“愿意追随我的强者,我这里必有他们的位置;不愿意追随我的,只要不逆反,我也懒得去管。国家照常运转,我的律法保障施行,秩序人人遵守,异族无人敢来侵犯——他们在我的土地上,就已经追随我了——无论愿还是不愿。”
“那么……”
“不,不行。”皇帝又一次打断了吟游诗人,“这不一样。”
你和他们不一样。
奥古斯都凝视他,他经历过战火、硝烟,制造过死亡、痛苦,他的眼里有风霜和沉默,但这个无往不利的、上苍宠爱的、寒凉如冰的、对人世间的繁荣和覆灭都司空见惯的皇帝,终于在此刻流露出不确定和不果断的踌躇。
“陛下……请您……”
“我可以允许他们不服从我、不属于我,但——”奥古斯都说,因为吟游诗人专注的聆听而轻轻瑟缩,“但——但你,你必须服从我,你必须属于我。”
你必须服从我,你必须属于我。
“……啊,”吟游诗人说,“……哦……”
他呆呆地看着皇帝,看上去惊疑不定,被皇帝的话惊得不知所措,并且完全找不到原因。
自然。奥古斯都想。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不,他明白为什么,这时候还不明白的人该是有多蠢啊——他只是不能理解,或者说他从来没有想过,就像孩子初次吃到糖果。
皇帝看着吟游诗人,他汗湿的黑发贴在面颊上,让人手上发痒。皇帝对事情的结果并不担心,这没什么选项,他知道吟游诗人的答案只有一个。
果然片刻后吟游诗人妥协般说:“她……?”
没有她。只有我。
奥古斯都扶起他,却被摁倒了,赤金色的长发散落在身下。
“……哈利?”奥古斯都错愕地说,“你?”
吟游诗人吻下来,在那之前,奥古斯都看见他细微的笑容。
那笑容似乎有些不同。
“他觉得那不是他的曲子,是属于王的。”艾布特说,“以及,是的,他还觉得那首曲子不够好。你不能说这是一件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因为事情正在发生。”
安娜说:“我觉得他想太多了。”
“不是每一个人都像你一样没脑子,安娜。”西奥洛说,“如果我是你,不会随便谈起自己不了解的事情。你了解音乐吗?你只会听,有些你听都听不懂。”
艾布特则说:“想太多?谁说不是呢?顶峰、阻碍、僵局……我们年轻的时候不也觉得这些都牢不可破吗?像一座永远跨不过的高山。他只是太小了,把事情都想得很简单,又把自己想得太渺小,所以被吓住了。”艾布特笑起来,温柔又纵容的样子,“不过看小孩子犯傻也别有趣味。安娜你小时候练箭……”
“喂喂喂喂喂!”安娜叫起来,“我那时候可小了!你们小时候就没哭过?”
西奥洛说:“你哭起来特别丑。”
特蕾莎淡淡地说:“没有。”
艾布特但笑不语。
另一边,文卿哭得累了,还要抓着精灵王的肩,不肯把头抬起来:“我好困啊。”
“是时候回去休息了。”精灵王答道。
“我不起来。”文卿小声说,“这里人这么多,他们肯定要笑我。”
“你不像是会考虑这些的人。”精灵王说,“而且也没人会笑话你,哈利,你会笑话小婴儿尿裤子吗?”
文卿抗议:“这不一样!”
“在我们眼里没什么区别。好了,起来吧,我保证没有人会笑。”精灵王扫视四周。
所有的精灵都忍着笑低下了头,大厅里忽然间又响起了乐音,精灵们又翩翩起舞。西奥洛向安娜伸出了手,安娜翻了个白眼,一边抱怨着“老天我为什么要和一个老是拆我台的人在一起”,一边喜笑颜开地把手递了过去。
他们加入了跳舞的人群,又很快被人群淹没。
艾布特和特蕾莎站在一旁看着,艾布特忽然笑起来,转头对特蕾莎说:“你别看他们老是吵,当初安娜哭的时候,过来哄的人就是西奥洛。”
“哇哦,真不错。”特蕾莎悻悻道,“你留在这里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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