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了他的手一下,嗔怪道“什么叫蛔虫?好好说,父皇允了你什么好处?”
他揉了揉手背,委委屈屈地嘟囔“不过是叫我好好撮合十二姊,不要让十二姊有怨,之后就赏我几本孤册。”
马车晃晃悠悠地拐过几条街,没过多久就停下来。
我下车,打量着眼前的酒馆,心里感叹这周道务也是个妙人,选的地方确实不错,不坐厢房坐竹馆,说是取了流觞曲水的意思。
三杯两盏淡酒下去,雉奴的诗意上来,强拉着周道务同他一起唱诗一首。
人不可貌相,这周道务肚子里还真有些墨水。从大好河山到五湖四海,古来今往地和雉奴两人一人一首,唱词作赋就没停过。
“你们都太俗!”
十二姊难得这样放纵恣意,带着醉意打岔。
“十二姊你说,此题如何作?”
他们在说春日的题,突然被人打断,雉奴不满十二姊说他俗,也来了意气不服的发难。
十二姊被韦妃娘娘养的娇,学问却也没落下。闻言偏斜着脑袋,稍稍探出身子看着周道务。
她眼角眉梢都还带着醉意,微微眯起狭长的凤眼,唱道“有风拂人面,有露沾我衣。桃花雨下过,君心似我心?”
十二姊微醺,两只面颊都有些桃色,娇娇嫩嫩,气吐幽兰。
四周幽幽翠翠,竹树环合,清风送来丝丝凉爽。
周道务原本寡淡的面颊却瞬间涨红,几乎脱口而出,深情款款地附唱:“有雁过长空,有鹊筑青庐。禅院遇神女,我心似相如。”
如词话本子里写得一样,少年男女的诗词都是这样羞羞答答,但情深意重。
我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半倚在凭几上独醉。听了他们的词,也来了兴致,道“风度翩翩佳公子,倾国倾城俏美人。”
然后抬手畅饮一杯酒水,惬意地大赞“好酒!”
雉奴忍不住,问我“十七姊,怎么不说了?你这两句妙语连连,实在该对圆满才好。”
我轻笑,抓了酒坛来倒酒,意味深长地看他,但笑不语。
心里默默接了下半句:我欲成仙自归去,君愿奉佛负圣恩。
说说闹闹,一直到轻薄的衣衫遮掩不住竹林里透出的微微寒气,我们几个这才互相搀扶着,满脸酒气地迎上夕阳离开酒肆。
出了酒肆的门,我们就从这分别。
我和李淼,十二姊坐了江夏王家的马车回别院,雉奴和李慎回皇宫。至于周道务,哪个管他去哪里。
我虽然面上浮了几分醉色,脑子倒还算清醒,由白术虚扶着登上马车。
李淼和十二姊两个人早就横躺在马车上呼呼大睡。
这两个人,不过是几杯桃花酒就醉成这样!
我轻轻吐了口酒气,扯开帷幕透风,抱了迎枕靠在一边歇眼睛。
正是睡意朦胧的时候,突然被惊醒。侧耳细听,就听见“嘚嘚嘚”的马蹄声并着马匹的嘶鸣离我们越来越近,似乎直冲我们而来。
此时天色渐晚,长安的街道只有三三两两的小贩在收拾行囊。
许是前方马匹惊得厉害,有几个人吓得大声呼叫。
车周尘土扬起,白术急忙放下帷幕。
我再多的酒意此时也惊没了,转手拿起车壁上的角弓,猫着腰出去。
一匹脱缰的野马正扬着蹶子朝我们乱撞过来,离我们的马车只有两步之遥。
今天我们出门用的是县君的规格,不曾带公主仪仗。此时遇上这样的突发状况,江夏王家的车夫吓得僵在原处,半点也应付不得。
我哪里想得了那么多,本能地开弓射穿受惊的马的前蹄。
“噗!”的一声,那马失衡,戚戚嘶鸣,重重跌在我们的马车前,扬起一片尘埃。
眼见将前的危险解除,还未松口气,我们的马却张着鼻子不安地乱动。
车夫几次勒紧缰绳都被大力地挣开,车厢被晃得哐哐作响。
“百福!你怎么样!”
是李淼!
她的声音明显是撞上车壁的吃痛,但又急急慌慌地找我。
我眼眶微湿。
今日出门都是为了我们李唐皇室的事,和李淼没有半点干系。如果不是我要去她家玩,连累她要为十二姊操心,她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儿又怎么会遇到这种情况。
“菖蒲小心!”我大声喊到,然后一跃而起,跨上马背。
这马是御车的马匹,没有脚蹬和马鞍。我只好死死攀住马脖子,双手抓住它的鬃毛,两腿死命地夹紧马腹。
“愣着做什么?安抚它!”
我兜了一嘴的风,整个人贴在马背上,好像要散架一样。结果那车夫一动不动,我只好抽出两三句话来指挥他。
“吁……”
马突然安静下来,咕咕地喷洒着热气,一个成年男子用不太熟练的汉语道“这位姑娘,你没事吧?”
我抬头,是个魁梧的汉子。虽然他穿着汉人的深秋色裋褐,但两颊发红,肤色黝黑,一看就不是汉人。
我从马背上跳下来,整理了一下衣裳,戒备地问他“你是什么人?”
这人是救了我,按理我该赏赐她,可他如果不是大唐的子民,这赏赐就该慎重。
他指了指刚才被我射伤的烈马,操着不太成句子的话,说:“我,马,是主人。”
也许是胡商,我猜测。
“你的马冲撞了本宫,但看在你制住了我们的马,本宫恕你无罪。”
这已然是我宽宏大量,要知道冲撞帝姬这罪最低也是没收所有财产,对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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