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出巡,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我特意起了个大早,指挥宫婢收拾行装。
“你们仔细点,本宫的弓要带上。”我兴致勃勃。
我幼年时期就在骑射上下了很多功夫,当时死皮赖脸求着那时还在宫里住的三哥,甚至去求杨妃娘娘来劝说三哥。
我这个三哥是个个性的男子,很有傲骨,等闲的人他是瞧不起的。若不是我找对了路子,使杨妃说项,他断断不肯教我。
竹沥正给我大妆,涂涂抹抹,梳了高髻。
我坐在凳几轻轻晃着腿,上问“胡服带了没有?绑带要多备些。”
竹沥就温婉的笑,一边替我绾发,一边道“殿下放心,奴婢亲自盯着,到了骊山奴婢还要给殿下重新梳妆。”
这个向来是竹沥操持,我并不担心,随意挥了挥手,问起其他事情来。
我问“父皇那边是怎么说的?是坐鸾车出行?安排随行仪仗的是哪位王爷?”
竹沥掩了嘴笑,道“奴婢不知,要叫了半夏姐姐来问。”
对了,这种事儿确实都是半夏管着。
叫了半夏来询问,她老实答“陛下吩咐,殿下乘公主鸾仪到骊山。安排仪仗的是吴王殿下。”
是三哥啊!
我推了已经绾了一半的发髻,急忙道“快给我换了发髻,梳成男子样式。”
又看着铜镜里抹得白岑岑的脸,不满道“把妆卸了,惨白惨白,难看死了。本宫要去父皇的銮驾旁边护行。”
竹沥央央哀求“殿下”
坐在鸾车里哪里有在外行走来得舒坦,我执意催促“快点,本宫使唤不动你了?”
竹沥诚惶诚恐地跪下劝“殿下,您去了陛下的护卫队,公主鸾车就空置了。届时游行肯定会被发现。”
这小婢子,想得挺周全。
我蹙眉,指尖轻扣,到底不甘心占了上风,心生一计“去把殿里的奴婢都叫到庭中。”
那些女婢不晓得出了什么事,一个个在我的目光下战战兢兢,抖如筛糠。
我扫视一番,比量了两下,终从人后找到一个和我身量差不多的婢子。
我睥睨而视,点点头,转身进屋。
半夏得了我的意思,指了那婢子“殿下要你进去。”
她跪在地上,诚惶诚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单薄的身子有些抖落起来。
我看看自己白皙圆润的肩膀,又看了看眼前纤瘦的婢女,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你是几等的宫人?怎么这么瘦弱?本宫这百福殿苛待你们了?”
婢女抖了抖肩膀,只是磕头不敢答话。
真是胆小!
我正要说什么,白术上前道“殿下,这个婢子没有等级,是”
她犹豫几分,我看她,示意她继续说。
“是年初一时,殿下亲自指回来的,一直在院子里做洒扫。”
“是吗?本宫不记得了。罢了罢了,不说这些。”我拉起她摁在铜镜前,仔细地观察她的五官,然后对竹沥说道“给她化刚才给本宫化的妆,脸抹白点,本宫的脸可没有她那么黄。然后”
我打量了她的身材曲线,嫌弃“多穿两层衣服吧!”
不等她们说话阻止,我道“等会儿你们把她塞上鸾车就可以了,不必理会本宫。到了骊山,本宫自会来找你们。”
又怕她们去告密,特意威胁她们“敢去告诉其他人,挡了本宫的事,本宫把你们统统砍头。”
我平常和三哥出去打猎时就是穿得内侍的服饰,今日也不例外,穿了小太监的衣服,迅速开溜。
一路畅快走到玄武门,远远看见兵马整顿,矛戟铠甲擦得锃亮。
我三哥穿着银白的铠甲,头顶红殷,身姿笔直地给众人训话。
他沉稳而娴熟地训了些官腔,而后开始检查兵员。我这才感觉到,我这性格桀骜的三哥点起兵来也是雄姿英发,仿佛演练过千遍万遍似的。
想起父皇给我看过的折子,说是三哥请征高句丽。此时看见这样的三哥,我心里隐隐知道他是认真的。
只是不晓得他好端端地为什么要征讨一个丝毫不对大唐构成威胁的小国。
不!或许我心中隐隐约约有个猜测,只是那个猜测太可怕,我不愿意更不能去多想。
我拍了拍脑门,抛开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迎上去。
“三哥!”
我拍他的肩膀,笑嘻嘻地站在他身后。
他取下头盔,转头看见我,不自觉地皱了皱眉,拉着我走到一旁“怎么穿成这样?胡闹!”
“切!”我不屑的白了他一眼,反驳“怎么就胡闹了?我要随父皇的銮驾游走,你帮我弄个近身护卫的身份插进去!”
“哎呀!”
他一把揭掉我的帽子,拽着我的手。
“你以为真的想你说的那样轻松?公主有公主待的地方,你别在这给我添乱。快回去老老实实给我等着,到了骊山随你怎么玩!”
到了骊山再玩,那有什么意思。我就喜欢坐在马背上,迎着众人的欢呼昂首挺胸地走过去,那才叫威风呢!
我用力抽出被他抓着的手腕哀嚎“李恪你轻点,你轻点!你把我的手抓疼了,你不帮我,我就向父皇告你的状!”
他气乐,冷笑道“你告状?告我什么?告我不肯帮你装成小兵?”
我斜睨他一眼,露出一副你太天真的表情,耍着赖“非也非也,我告你”
两个眼珠滴溜溜地一转,露出不怀好意地笑容捅了捅他的肩窝“我告你上次教我爬树翻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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